戚康胜把玩着手里的盒子,戏谑地看着地上的老季子。颜乐这么近距离观察他,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有道抓痕,颜色很浅,和副官手上的伤很像。
“就是给你十个胆,你也不敢惹出这么大事来,还惊动了郡王府。”戚康胜睥睨着老头,语气强硬,“说吧,谁指使的?不要告诉我,你以为我回不来了,所以才以我的名义行事,好让别人都以为是我命令你下毒的。”
“我怎么敢?”老季子将头狠狠磕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人……指使我……”
“你受伤了?”时文志突然问起戚康胜的伤势。
“是啊!”戚康胜转过头,“在黑山,我找到了这块玉,但是也遇到了麻烦。”
他将青衡玉放到桌上,扭头审问老季子,“你怎么知道我大难不死?我让你带着青衡玉来豫州的时候,可一切还好好的呢?”
“我是猜的,大人呀!”老季子哭丧着脸。
“你起来吧!”戚康胜说着,嫌恶地别过脸。
“到底怎么回事?”戚鸿宝问道。
“我接到线报,说长白山北坡有盗墓贼,于是我带人搜山,在黑山找到了这块青玉。”戚康胜不急不慢地缓缓道来,“当然,我们还发现了死状惨烈的盗墓贼,以及一头体型巨大的狼。”
“难怪你和副官都是带着伤回来的。”池飞坐到颜乐身边插话道。
“什么样的狼啊?”颜乐问,“记得之前郡王有说过,他派出去的一小队人马都出了事,会不会就是将军您遇到的那几个人?”
“有可能!”池飞点头,笑着表示赞赏她的聪明。
戚康胜将目光移向颜乐,“一头两米高、张开嘴可以吞下一人的狼,眼带绿光,犹如暗夜里索魂的幽灵。”
“哈哈哈,不过,我是什么人?岂会让一头无情的畜生唬住了。”
颜乐看着他放声大笑,眼里充满期待,她期待他的故事有多么惊险刺激,所以她问:“你杀了它?”
“不!”戚康胜摇摇头,“可惜了,让那畜生跑了。我的枪没有了子弹,断了一把刀,还折了很多弟兄。”
“将军能回来就好!”时文志安慰他。
颜乐在旁边还听了很多离奇的故事,但她想,戚康胜决不是来说故事的。果不其然,话题最后还是扯回到了青衡玉上。
时文志说:“郡王说青衡玉是他的,前几天,有个小子说是他师父的,还有一名红衣女子,她也是为了青衡玉而来。这一切似乎都很不寻常。”
“它当然不是寻常的玉。”戚康胜拿起盒子,紧紧握住。
池飞轻声笑了笑,未让戚康胜发觉,但颜乐看到了他的无奈,那是一种小孩子会天真地相信变戏法的不可思议的笑。
最终,戚康胜从上泉居拿走了青衡玉,池飞对此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颜乐一众人将戚康胜送到门口,卜修诚说,他先不回家,想去药材铺转转,戚康胜同意了。
看着戚康胜带着戚鸿宝、老季子走远,颜乐转身,余光忽然瞄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那名壮汉就站在院子的阴影里,一晃,又快速回到了房间里。
日子归于平静,壮汉慢慢适应了上泉居的环境,他的伤势恢复的很好,也能简简单单地开口说上几句话。
颜乐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当他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下“巴文”两个字时,她问:“你是满洲人?”
他摇摇头,宠溺地笑笑。
巴文虽然说话还不利索,但干起活十分有劲,他会经常帮助龙翠劈柴、挑柴、烧火做饭,偶尔还会陪着龙翠上街买菜。
颜乐发现龙翠越来越喜欢巴文,慢慢也放下了警惕,她不再害怕他,甚至敢直视他那张可怖的脸。
自从戚康胜回城,街上开始流言四起。
颜乐为了完成赵先生交代的作业,经常去教堂、先生的私塾、或者茶馆里偷听别人的故事。
因此,她从很多人那里听到了关于戚康胜各种各样的传闻。
茶馆的小二说他在东北没有立足之地,所以被赶回来了。经商的富人说,他在东北挖到了宝藏,所以回来养伤呢!形容枯槁的老人赞同商人的说法,并表示,戚将军挖到的宝藏还引起了郡王的注意。
但是,私塾的先生告诉颜乐,不会有什么宝藏,有的只是流血和战争,戚康胜和郡王,一个代表革命,一个代表朝廷,他们的冲突从未停止。
不知从哪天起,教堂的女学生们开始在暗地里窃窃私语,颜乐听到有人说,戚将军要和郡王府联姻了,聘礼是块上好的青玉。
她很诧异,起初还不相信,但说起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
戚鸿宝会娶郡王的女儿吗?颜乐觉得,他崇拜戚康胜,是因为戚康胜是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而不是需要用儿女的婚姻来换取和平的刽子手。戚康胜已经牺牲掉戚鸿雪的婚姻了,不会也要做个斩断他的幸福的人吧!
每当戚鸿宝提起他爹,都会给颜乐讲起他爹曾带兵南下建立三军的故事,在江南,戚康胜曾一人拿下整个都城,并建立了军队,起义军打败了很多人,那时候,将军是多么威风凛凛。
可是,两年前,戚康胜不顾家人反对,忽视戚鸿宝和戚鸿雪的感受,毅然决然地将女儿嫁给了杜英华,只为得到杜家在南京的一部分势力。
如今,颜乐很难相信戚鸿宝会答应他爹的安排,这些都还是道听途说。
直到卜修诚亲口告诉她,她才相信外面的流言是真的。
上泉居后院的桃花如雨滴般飘飘洒洒落下,颜乐趁着月色在一颗桃树枝头绑上红绳,树上花开正好,树下却没了那抹蓝色身影。
院外,突然传来狗吠声,夜里,很少有人走动,她打开后院的小门,狐疑地向外探头。
只见戚鸿宝一袭黑色长袍笼罩全身,他站在距离小门十米远处,静静地观望。
“小宝?”
“是我,本来我想和你们道别的,但想了想,我还是悄悄地走合适。”戚鸿宝的语气很安静,像是早就下定了决心。
“你要去哪?”颜乐不安地问。
“随便哪里,反正我不会成亲。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爹从不让我出门,为得就是防止我逃跑。三天……三天后,我再不跑,就要被绑去成亲了。”
“额……成亲没什么不好吧?”
“我要娶就要娶我心爱的姑娘,你知道我姐姐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她确实不清楚,所以无法劝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