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这个词，实在是很少跟二皇子扯上关系。
皇帝不由疑惑的看向旁边的贵妃，结果贵妃竟然回了他一个略显惆怅，而且欲言又止的表情。
然后皇帝陛下就被贵妃娘娘拉回正殿去说“悄悄话”了。
庄韫兰把刚才母子俩之间的对话说给皇帝陛下听，然后叹气道：“臣妾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啊？”
其实，比起一直优秀下去，她更想让安哥儿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以随便小看旁人，也不可以因为一时的成就便沾沾自喜、自视甚高。
至于有没有一直优秀什么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啊。
如果优秀要靠牺牲快乐来换取，那这个优秀真的是非要不可吗？
生在皇室，安哥儿并不需要靠文才武略去谋取生计呀。
优秀的课业也好，优秀的工作也罢，目的不都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优质的生活水平，或者是从这个进步的过程之中获得快乐和满足感么。
如果反倒要牺牲这些去换取优秀，那岂不是成了本末倒置？
工作是为了生活，但是生活的目标却不是工作。
贵妃娘娘惆怅的跟皇帝陛下感慨：“要是知道安哥儿这么不服输，臣妾就不那么说了。”
要是现在把各种人生观、价值观都没有塑造完成的儿子给拉过来，给他灌输做咸鱼也没问题的观念，搞不好对安哥儿又是一种冲击。
至于安哥儿会在这种观念下变成什么模样，庄韫兰就完全不知道了。
谁能赐她一个读档存档按键啊，怀念sl。
事实证明，贵妃娘娘的“快乐论”，就连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听了，都不免晃了好一会儿的神。
还是背着弓箭快快乐乐回到正殿的二皇子殿下打断了皇帝陛下的思路。
“父皇、母妃！”二皇子十分兴高采烈的说，“儿子又进步了，现在可以射四十五步！”
皇帝与贵妃对视一眼，马上对进步飞快，而且兴致也这么快得到恢复的儿子表示夸奖。
二皇子转头问母妃：“那儿子还想吃黄金糕，现在能吃吗？”
贵妃娘娘还在歪头研究安哥儿的反应，于是皇帝陛下代她回答：“可以，但是马上就要用晚膳了，你最多只能吃两块。”
二皇子开心道：“儿子知道啦，晚膳有更多好吃的，儿子才不会再次‘因小失大’。”
说完，他一溜烟跑出正殿，回厢房吃自己喜欢的黄金糕去了。
皇帝陛下难得接连晃神，慢了一息才失笑对贵妃道：“朕看咱们儿子心宽的很，才不会被什么事情束缚，这不就是你说的快乐和满足么，朕看他是哪样都没丢，我们都不用发愁了。”
庄韫兰摸了摸鼻子跟皇帝陛下对视。
好像是哦。
担忧解除，她又可以快快乐乐、心无旁骛的盼望冬狩了！
……
元徽五年十一月初，圣驾再次起行上林苑。
首尾不相见的长长队伍在礼乐声中向着上林苑进发。
皇后坐在凤辇之中，神色疲惫的揉着额角。
在她的皇后仪仗之后，便是宠冠后宫五年有余的庄贵妃。
而在他们慢慢远离的皇城之内，还有深得太后信重，再次以皇妃之尊代掌宫务的沈贤妃。
不论哪一个，都足够令皇后头疼。
可是走出这驾凤辇，她仍旧要以最端庄得体的姿态出现在皇上和诸命妇面前，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疲惫与难堪。
胡嬷嬷说的没错，她与贵妃和贤妃不一样，贵妃超乎寻常的尊荣需要依靠皇上的宠爱维持；贤妃也需要借助太后的偏疼，才能保持自己与三皇子的地位。
可是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偏爱，天然就是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主。
而康哥儿，他是皇帝的嫡长子，也天然便是礼法认可的皇储不二之选。
除非皇上打算动摇国本，与祖宗礼法作对，也与这满朝的臣子争一次国本，否则，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他们母子的地位。
不需要担心的。
皇后一遍又一遍的开解和说服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却攥的越来越紧了。
她想，她定然要再好好嘱咐康哥儿一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要他学会自省，只要他足够谨慎，那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抢走他的位置，威胁他的性命。
皇后攥着帕子，慢慢的、尽力的平复着自己自己的心绪。
起行这日的午膳照旧是中途停下用的。
与皇后一处用膳的，除却贵妃、公主们，以及令国公夫人等几位一直很有体面的外命妇之外，此次因换防而回到京师述职，而且十分受皇帝看重的定远侯世子的夫人曲夷光也被请来了。
用完膳回车驾的时候，怀庆长公主便偷偷凑到贵妃娘娘身边跟她咬耳朵：“我跟夷光说好啦，明儿还打马球去，庄娘娘去不去？”
庄韫兰当然是要去的。
三年前曲夷光在马球场上的风采，她现在还记的呢。
那样酣畅淋漓的马球赛，在皇宫可打不着。
跟怀庆长公主说好之后，庄韫兰就充满期待的回了马车。
照旧是傍晚时分抵达的上林苑，可惜冬日天黑的快，没法一赏阔别数年的上林苑景色。
马车停稳之后，庄韫兰给皇后问过安，就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还是三年前分给她住的那处院落，不过上次随她住的人是白选侍和辛选侍，这次变成了安哥儿。
庄韫兰才迈进去，二皇子就一溜烟从正堂跑到她面前，跟母妃分享自己这一路的见闻。
庄韫兰这才知道，两个皇子车驾才坐了一半，竟然就换作骑马，跟皇帝陛下以及几位近臣在侍卫的护卫下当先来到了上林苑。
嘤，她可是坐着马车差点颠散架。
分享完，二皇子就要去寻大皇子了。
这是两个皇子来上林苑之前就约好了的事情。
虽然天色已经很暗了，但是圣驾在此，上林苑的烛光十分明亮，又有宫人和侍卫跟着，安全方面还是很有保障的，庄韫兰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当个扫兴的母妃。
跟二皇子约法三章，叮嘱他穿好大氅，不准去围猎的山林那边之后，贵妃娘娘就痛快放行。
于是二皇子欢欢喜喜的去寻大皇子，庄韫兰也美滋滋的泡澡小憩，等晚膳的时辰到了，就去皇后那儿领宴。
皇帝在前面赐宴随行的臣工，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晚膳也在前面用。
用完膳，大皇子和二皇子继续马场、靶场、武器场、蹴鞠场……各处长见识，然后贵妃娘娘就从二皇子那知道了上林苑的新变化。
冬狩盛会最初的几日，仍旧是各种正经事扎堆。
皇帝、皇后已及两位皇子和随行臣工们一块去观看演武、阅看新式武器。
而闲人一枚的贵妃娘娘则是悠闲自在的跟相熟的公主以及外命妇们各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