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花园里修剪玫瑰。
周先生站在我身边,帮我扶着花枝。
阳光正好,岁月静好。
突然,周先生的脸色一变,他猛地将我护在身后。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的铁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衣衫褴褛,头发和胡子长得像个野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可那张脸,即使被岁月和痛苦侵蚀得不成样子,我依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许晏安。
他对上了我的视线,也看到了我身前,将我牢牢护住的周先生。
他看到了我们亲密的姿态。
看到了我脸上安详平静的表情。
他眼中,那最后一丝燃烧的、疯狂的希望之火,噗地一下,熄灭了。
只剩下无尽的,比黑洞更深沉的绝望。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冲上来纠缠,或者嘶吼。
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隔着那道冰冷的铁门,远远地看着我。
然后,他双膝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对着我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没有丝毫犹豫,每一个都用尽了全力。
咚、咚、咚、
我甚至能听到他额头撞击在坚硬水泥地上的声音。
等他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我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
我冷漠地,说出了那句他应得的,最终的审判。
“太晚了,许晏安。”
他听到我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看起来狰狞又可悲。
“我知道。”
他沙哑地说。
“我来……只是想再看你一眼。”
“确认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他说完,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深深地看了我最后一眼。
然后,他转过身,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周先生握紧了我的手。
“别怕,有我。”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第二天。
本地新闻报道,一名身份不明的亚洲男子,在我家附近的一间廉价汽车旅馆里,用一氧化碳,平静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警察在他的遗物中,没有找到任何身份证明。
只找到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用胶水歪歪扭扭粘好的,碎裂的奥特曼模型。
和一个被烧得只剩下一半,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胎毛纪念坠。
我看到新闻的时候,沉默了许久。
最终,我关掉了手机,也关掉了我和他之间,所有的爱恨纠缠。
周先生从身后轻轻抱住我,他的怀抱很温暖。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我。
我靠在他的怀里,看着远方蔚蓝的天空和大海。
一滴泪,终于从我的眼角滑落。
但这一次,我再也没有回头。
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