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憨厚地笑了，对海盗们说：“抱歉，我不是你们的兄弟。”
紫云拓赶紧抢上一步，深深施礼：“古神叔！”
大锤拍了拍紫云拓的肩膀：“很遗憾，我也不是你的古神叔。”
“啊——？”紫云拓张大了嘴巴。
“但我也不是外人，我是你古神叔留下的残影，保留了他的一点点记忆，在奥秘和你的帮助下，借助仙人的科技，才出现在你们面前，或许可以替他传达几个有用的信息。”
仙人微笑着走上前：“残影和替身，正好配对。老友，一向可好？”
大锤苦笑：“不好，本体受创，没有千百万年，难以恢复。你呢？”
“难忍世事沧桑，不敢醒来，唯求一梦糊涂。”
“唉，是呀，劫数已至，人类呀，可惜！”
“哎，两位神仙前辈，能不能别打哑谜，明白地解释给我们听好不好？”紫云拓代表大伙央求道。
“好吧，”大锤道，“我先说那个女孩子，她的确是安吉尔。但是不是安吉尔本人，就要看你们对人的定义是怎样的了。”
“人还能有啥定义的？”飞梭不解地问。
“哦，是吗？那就说你吧，飞梭，”大锤笑道，“你此刻在这儿，是你本人吗？”
“当然是。”
“那你床上躺着的那个呢？”
“也是呀，那是我的肉体，这是我的精神。”
“如果你的精神数据不是用电子器件承载，换做生物体呢，比如像我一样的古菌生命。”
“呃……应该也是吧？”
“好，那么我再问，如果你外面的肉体不死，这时脱离虚拟系统如平常一般生活，而古菌生命也同样复制了一个你在这里活动，这里的你还是你本人吗？”
飞梭陷入深深的思索，迟疑道：“外面倘若有一个我，里面这个我只能是个复制品吧？但这个复制品跟外面的我具有同样的思维，应该算谁呢？”
大锤微笑着又加了一个砝码：“倘若你现实中的肉体此刻忽然被抹掉，那么我面前的你到底是你本人还是你的复制人呢？”
“唔——不懂！”飞梭举手投降。
大锤抬手指着同样迷茫的安吉尔笑了笑：“她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可是……”仙人神色忧虑地看了看大锤。
大锤摇头笑道：“你放心，在小拓体内，小拓是主宰。如果小拓不想救，安吉尔根本不可能被救活。”
“啊？”紫云拓惊讶万分。
“当然是这样，”大锤向着紫云拓笑道，“我只是些数据碎片，哪有能力救安吉尔？是你，在最后时刻拼命想救回安吉尔，你体内的古菌才忠实地履行了你的指令。”
“噢——！”海盗们恍然大悟。
“安吉尔的事情先说到这儿，人间世界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接下来就请仙人解释吧。”
仙人点点头，沉吟道：“那么我也举个例子。在很久以前，人类会用小白鼠做各种生化实验，对不对，小雪？”
小雪点点头：“对的，现在其实也在用呐，小白鼠好可怜的。”
“你可以想象一下，有一天你放了一对小白鼠在实验室中，第二天去实验室工作，一推门，赫然发现满屋子都是小白鼠，而且他们特别凶残，互相打得血肉模糊，撕咬各种东西，你有什么感觉？”
“呃！呃！”小雪打了个哆嗦，“好可怕！”
“你赶紧关上门，正想着如何处理，忽然发现一只又大又壮的白老鼠已经偷偷溜到走廊内，瞪大了眼睛打量周围。你怎么办？”
“我要赶紧把它抓住？免得它在实验室外疯狂繁衍。”
“是的，这时你手上有只很厉害的猫，于是你让这只猫去抓老鼠。你猜结果如何？”
“老鼠把猫给打死了。”紫云拓幽幽道。
“是的，”仙人无奈地看着紫云拓，“很不幸，老鼠把猫给打死了，所以，接下来只会用上更加强力的手段，把所有的白老鼠全部消灭，以免局面一发而不可收拾。”
“谁是白老鼠？”山猫不忿道，“怎么可能把猫打死？让我来试试。”
中子拍了山猫一巴掌：“别乱扯，人类就是白老鼠。船长就是那只特大号的白老鼠。”
“那我得承认，”山猫赔笑道，“我打不过船长。”
“人类有那么不堪吗？”楚月忿忿问道。
“当然并非如此，我只是从灭世者的角度给你们讲述这个问题，让你们更容易理解。事实上，既然是一场实验，便会有很多限制条件约束实验的进展。”
仙人望着天空，叹息道：“七千万年以前，银河文明的毁灭是由于生物进化太慢。恐龙只长个头，不长智力，银河文明迟迟没有实现星际航行，终于让灭世者失去了耐心。而仙女星系文明的毁灭，却是因为他们的科技发展得太好，已经发现了虫洞技术，正打算推广使用。”
莱昂李吃惊地重复了一句：“虫洞技术！”
“是的，虫洞技术能让白老鼠钻出实验室，变得难以控制。灭世者通常以此为先兆，执行灭世计划。”
“所以您才不让我们把虫洞技术教给其他人。”
“是的。”
“但您为什么不直说呢？人类可以早做防范呀。”
“我的干预，同样是灭世条件之一。”
“仙人文明是被灭世者毁灭的吗？”
“不是，我们是一个不幸的文明，却是一个幸运的逃脱者。”
“啊，你们用了什么法子？”
仙人喟然长叹：“我们长生！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族人没有发现虫洞技术的时候，就错误地实现了长生。我们傲慢地以为宇宙就是我们所理解的样子，以为仙人文明已经达到了极致。我们的文明放弃了对理性世界的追求，转而竭力去实现个体情感的极致满足。如同你们一样，每个仙人都拥有一个完美的虚拟世界，不再需要彼此。我们相互远离，开着自给自足的飞船，享受着无限漫长的快乐时光，踏上了对茫茫宇宙的探索旅程，认为这就是文明的顶点。我们的文明既然自行分崩离析，当然用不着灭世者出手。”
“不过后来，”仙人顿了顿，接着道，“我们遇到一个一个文明世界，也见证了它们的毁灭，才意识到灭世者的存在。我们干预，抗争，却无济于事，仙人成为灭世者的死敌，被一个个追杀至死。”
“是的，”安吉尔忽然说道，“我脑中好像有您的影像记忆，有种要杀掉您的冲动。”
“啊？”大伙儿警觉地望着安吉尔。
“不不不，”安吉尔涨红了脸，慌忙摆手道：“我知道那是错的，我绝不会伤害仙人。”
紫云拓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所以，您不愿意跟任何文明有太深的纠葛，以免他们被灭世者用来胁迫您。”
“是的，”仙人深深叹息，“这种事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可惜一条仙人的生命只能换来一个文明百十年的苟延残喘，却永远降低了我们反抗灭世者的希望。所以到后来，我们只能躲避，坚忍，等待！”
“等待什么？”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