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渝芳捏着饺子皮,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往他身后看,“怎么就你一个人,小语呢?”
江归渝倒了杯水,“她没来。”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跟你吃团年饭啊。”江归渝端着水站到她旁边。
“去去去”,渝芳赶他,“别跟我这儿讨嫌,你什么时候把小语领回家,什么时候再回来。”
“妈,我才是你亲儿子。”
“小语是我亲儿媳。”
江归渝喝下一口水,“八字还没一撇呢,妈你高兴的太早了。”
渝芳包饺子的动作一顿,“是小语不愿意来吧,是我疏忽了,咱家有病人,小语不愿意来也实属正常。”
江归渝捻起饺子皮,指节分明,语气淡淡,“她不是这种人,是我觉得不能操之过急。”
“妈知道她是个好孩子。”渝芳叹了口气,“等会给她送点饺子吧,总不能真让她一个人过年。”
“嗯。”
渝芳看着他神态自若的模样,“你是不是早就想着跟小语一起过年,所以她一拒绝你就顺坡下了?”
江归渝神色从容地应了。
渝芳“……”
华灯初上,街道比白天还热闹,孩子的吵闹欢笑,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电视开着,税语调到中央一台就没管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过联欢晚会了,那只是不可缺少的背景音而已。
税语盘腿坐在沙发上,左手拿着薯片,右手点开手机。
消息早就超过99,她一一回复了大家的新年祝福。
班级群里热闹得很,红包发个不停。
税语来了兴致,她点开一个红包。
一毛九。
税语睁大了眼,盯着小数点,惟恐是自己看错了。
真的才一毛九,运气王也不过一块钱。
这个红包是贺阳发的,总共五块钱还分成十份。
税语啧啧两声,真是小气。
她又抢了几次红包,没一个超过两块钱。
税语没尽兴,索性自己发。
她连着在群里发了三个红包,每个金额一百块。
大家瞬间就炸了。
税语自己也抢,总共抢到了三十来块。
她盯着这三十块,乐不可支。
没抢到的同学,在群里央求税语再发一次。
税语心情好,又发了五百块出去。
不少人在群里刷屏,嗷嗷叫着,“富婆求包养。”
从此,税语的外号又多了一个——税富婆。
“叮咚。”门铃被按响。
税语扔掉薯片,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江归渝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外。
税语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耳朵却竖起,偷听他的动静。
江归渝熟门熟路的走进厨房,在橱柜里拿出一个碗洗净,然后将保温桶里的饺子倒入碗中。
瓷碗与玻璃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菜肉馅的,吃完带你出去玩。”
税语捧起碗,腾腾热气氤氲了她的杏眼。
地板上洒了不少薯片碎渣,江归渝站起身,在阳台上拿过扫帚打扫干净。
完事后,他在税语旁边坐下,左手挼着她睡衣上的长耳朵。
她应该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毛茸茸的衣服,毛茸茸的玩具,毛茸茸的拖鞋……
“嗯。这是什么?”税语吐出一个硬绷绷的东西。
“硬币。我妈就在一个饺子里包了硬币,被你吃到了。”江归渝摸摸她的头,“接下来一年有好运。”
饭后,江归渝带税语出去逛街。
晚上气温低,税语换上红色卫衣后套了件黑色羽绒服,又围了条同色系围巾。翻找手套的时候,她看着江归渝送的毛绒手套顿了顿,纠结半晌,还是戴上了它。
她扣上卫衣帽子,往上扯了扯围巾,双手插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澈透明的眼。
“走吧。”
江归渝忍俊不禁,“晚上没那么冷。”
税语眨巴着眼睛,“以防万一。”
两人并肩出去。
天早已黑了下来,但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小孩子们跑来跑去。
税语被一个鞭炮吸引,她停下来观看。
那鞭炮又长又细,像一根绳子,一点燃就溅出很多亮闪闪的小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是什么?”
江归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霹雳鞭,也叫绳鞭。”
“很好看。”
“在这等我会儿。”
江归渝踏进旁边的超市,买了一把绳鞭。
税语瞪大了眼,“这么多?”
江归渝拆开,递给她一根,“那老板不单卖。”
他半弯着腰,将打火机置于绳鞭之下后,摁下打火机。
夜风微微,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点燃。
他只好伸出大手挡风。
税语捻了捻指尖,也伸出手挡住另一边。
江归渝垂着眼皮,薄唇微抿,神色认真。
税语看着他有些失神。
他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头发很短,看起来很硬,不知道摸起来扎不扎手。
风被遮挡住大部分,打火机终于被点燃。
橙黄色的火苗跳动着,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没一会儿,上面的绳鞭也被引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江归渝后退两步,税语的神思也被拽了回来。
她甩了甩绳鞭,火花溅向四周,晶亮晶亮。
税语笑出声,嘴角弯弯,双眸闪着光。
在这根燃尽之前,她拿出另一根引燃。
“税语。”
“啊?”税语转身,脸上的笑意还未敛去。
“咔嚓”一声,江归渝拍下照片。
……
两人一直玩到十一点才回家。
街上只剩零星几家商铺还开着,而小孩子们早被大人叫回了家。
路过东巷的时候,传来一阵微弱的猫叫。
税语止住脚步,她扯扯江归渝的衣袖,“诶,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江归渝屏吸,“好像是猫叫。”
巷子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税语打开手机电筒,放轻脚步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猫叫声就越清晰,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果然,梧桐树下躺着一只白色的小土猫。
见有人来,那猫儿抬起前肢,叫得更大声,肚皮一鼓一鼓的。而它的后肢却是血糊糊一团。
税语在它旁边蹲下,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猫儿在她的掌心里蹭蹭,似在讨好。
税语轻笑,“是个胆儿大又聪明的。”
江归渝蹙眉,“它的脚受伤了。”
税语将手机光对着它的后肢,以便江归渝观察。
江归渝轻轻拨开它左后肢的毛发,露出一条血肉模糊的伤口。
伤口大概有五厘米长,皮肉外翻着,已经开始腐烂,隐隐可见骨头。
“怎么办,诊所应该都关门了。”
江归渝小心翼翼地抱起猫儿,“我家有药,先带回去给它止血,看看情况。”
知道自己得救了,那猫儿估计是松了一口气。它恹恹地窝在他的怀里,耷拉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