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之后，税语收拾东西回了京城。
飞机刚落地，就接到了谢和的电话。
“小鱼儿，你到哪儿了？”他的语气有些着急。
“刚下飞机，怎么了？”税语取了行李箱往外走。
华灯初上，纷纷扬扬的小雪自夜空坠下，路面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税语伸出手，玉一般润的雪花触到她温热的手心，立刻化成水渍没了踪迹。
她抬头望着天空，银一样白的雪，墨一般黑的夜，极致的纯与极致的暗，竟然有种莫名的相得益彰。
美是挺美的，就是有点冷，税语扣上了卫衣帽子。
“你现在能来星什酒吧一趟吗？赵离喝多了。”
“小姐，这里。”老李站在车边对税语招手。
税语一边朝着老李走过去一边道，“她喝多了，你就送她回家呗，找我干什么？”
那边顿了顿，好一会儿，谢和才说，“我俩分了。”
“什么，分了？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事了。”税语钻进车后座，快要冻僵的手脚瞬间回暖。
谢和明显是不想谈这个话题，说了句，“你快点来。”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税语叹了口气，我特么是上辈子欠你们的啊。
“李叔，去星什，接赵离。”
——
赵离跌跌撞撞地从酒吧里出来，扶着路边的树干不停呕吐。
大衣不知道落在哪儿了，身上只剩一条低胸吊带，勾勒出妙曼的身材，来来往往的行人免不了往她那儿投去一眼。
吐完了，赵离清醒了一点儿，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捂着光。裸的手臂瑟瑟发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一直跟着她的谢和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脱了外套给她裹上。
赵离挣扎，使劲推他，“你滚，滚去找你的郭书茗。”
谢和无法，只得搂住她，“我都说了我跟她没关系，你怎么就不信呢。”
“信？”赵离干笑了两声，“你在我们俩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去见前女友，我还能信？如果你还没放下她，你当初就不应该跟我在一起，这是欺骗。”
“什么放下不放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赵离反问，“你说啊，到底是哪样。”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谢和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外面冷，上车再说。”
赵离沉默着，站在原地不动。
谢和弯身，右手放到她的膝弯，一把抱起了她。
赵离窝在他的怀里，没反抗，当然也没像以前那样抬手搂住他的脖颈。
上了车，谢和打开空调，热风吹出，他搓了搓手，待手暖和了，包住赵离冷冰冰的手。
冷热相碰，赵离睫毛颤了颤，她狠下心将手抽出来，却又被谢和握住。
“别动。”
赵离垂眸看着他的发璇儿，心口酸酸涩涩的，和好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纠结半晌，她还是没把手抽出来。
最后一次了，她告诉自己，反正要分手了，就放任自己一次吧。
看着赵离眼眶发红，妆容凌乱的可怜样儿，谢和也难受得要死。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他才咬着牙开口，“郭书茗对我有恩，她救过我的命。”
赵离愣了愣，关于他怎么解释，她想了很多。她觉得他可能会含糊过去，可能会破罐子破摔，但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四年前，我们一起去菱杌玩的时候，发生了地震，是她把我从废墟里拖出来的，还照顾了我半天。后来我给了她五万块作为酬谢，但她不要钱，她说职校那群小子老是骚扰她，让我假装她男朋友……”
菱杌，地震，废墟。
某些久远得已经快要被遗忘的记忆浮上心头。
大雨，尖叫，哭泣，鲜血……
赵离张了张嘴，嗓子有些沙哑，“那天，我在菱杌。”
谢和如遭雷劈，“你……你也在？”
“我在电视上看到菱杌发生地震，就过去了。”
“你是来找我的？”
“嗯。”
“那……那救我的人是你？”
赵离没有说话，她不想再回忆起那个绝望又害怕的晚上。
“艹，我他妈这是被骗了？”谢和锤了座椅一拳，愤慨的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轻松和庆幸，“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不然哪有这么多事。”
“猫呢？”赵离突然开口。
“猫？什么意思？”
“就那只小灰猫。”
“哦，那个啊，那是我在路边捡的。”
“是你的？可是为什么会在她那里？”
谢和摸摸鼻子，“我不是不会照顾吗，她说她以前养过猫，我就交给她了。”他的声音小了下来。
“哦。”赵离低低应了一声。
误会说开，赵离的心里反而更沉重了，至于理由，她也说不上来。
“你看见了，我是被她骗了，从头到尾，都是因为那所谓的救命之恩，我才帮她的，不然我哪能理她。”谢和缓和了语气，“阿离，我先前识人不清，我笨，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赵离坐在副驾驶上，脑袋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和紧了紧握着赵离的手，“我还没报你的救命之恩呢，你要是跟我分了，吃亏的可是你啊。”他眨了眨眼睛，故意打趣道。
谢和说完，紧张地看着赵离，像一个等待法官宣判的嫌犯。
良久之后，赵离终于有了反应。
她掰开谢和的手，脱下他的外套，“我们还是分手吧。”
谢和按住她的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我从来都没有对郭书茗产生过任何感情。至于她欺骗我的事，我也会找她讨回来。”
为什么？
其实赵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这一年很累，她很不开心。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还是宁愿单恋，虽然苦涩孤独，但也好过现在的患得患失心力交瘁。
毕竟永久的黑暗比时有时无飘忽不定的光要好得多。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谢和眉头微皱，“我们天造地设，合适得很。”
“你是和，我是离，和离相对，我们天生就处在对立面。”
“屁”，谢和急得爆了粗口，“我差离，你差和，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取长补短。”
赵离忽的笑出了声。
谢和抓抓头发，他实在是不太会哄女孩子，也猜不透赵离的心思。
“这样吧，要不我明天去派出所改个名字，叫谢去怎么样，离去，或者叫谢开，离开？”
看着谢和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样子，赵离没由来的一阵心烦，“不用了，我累了，分手吧。”说完，她伸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谢和跟着下去，拦住她，“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还是要闹吗？”
“闹？”赵离低低哼笑一声，“那你就当我在闹吧。”
“行。”谢和喘着气，往旁边的树上踹了一脚。
积雪哗啦啦的落下，赵离被冻的一个哆嗦。
“分手就分手。”说完，谢和转身进了车，砰一声关上车门，随后发动车子离开。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赵离没转过头去看，她抹了抹眼泪，挺直脊背往前走去。
开出十来米后，谢和停下了车，赵离单薄的脊背在朦胧灯光中显得孤独又落寞。
谢和摸出烟点上，抽到一半，他猛地将烟掐灭扔到雪地上。
“妈的。”
他骂了一句，拿起手边的电话拨给税语。
“小鱼儿，你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