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不停的考试中溜走,转眼税语已经在一中呆了两个多月了。
明天是五四青年节,此刻参演学生正在操场上进行彩排。
巨大的音乐声和众人的欢笑声穿过广阔的校园到达最偏僻的毕业班。
不少人身在曹营心在汉,表面上虽然在学习,但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窗外天蓝云白,鸟鸣清脆。
税语从桌肚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发呆。
明天就是青年节了。
一年了。
整整365天。
“诶,税语,这道题怎么做?”唐若琳拿着数学卷子转过身问道。
税语瞥了一眼,“连接AF,用余弦定理。”
唐若琳一边依言在卷子上写写画画,一边感叹道,“你太聪明了吧,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多练点同类型的题,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嗯”,唐若琳点点头,“你成绩这么好,以后准备去哪个大学,清华还是北大?我想去师范。”
清华还是北大。
税语一愣,嘴里的棒棒糖“咔嚓”被咬得稀碎。
——
纠结半天,税语还是找了个借口向班主任请了假。
她瞒着所有人去了洪城。
坐飞机到容锦,再转车到洪城。
当税语站在洪城县客运站外时,天已经黑透了。
虽然是五月份,但晚上还是冷得很。
税语搓了搓冒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从包里翻出外套穿上。
晚上九点,车站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不远处还停着几个亮着灯的小吃摊。
暖黄色的光晕,给深夜里的旅人带去丝丝缕缕的暖意。
“小妹儿,吃烧烤不?我这烧烤香得很,吃过哩人都说好。”一个生得五大三粗打着赤膊的摊主向税语招呼道。
闻言,税语停住脚步,往他的摊子投去一眼。
那里坐了几桌人,全是光着膀子满口荤话的油腻中年男人。
突然,税语想起去年江归渝对她说的话。
他说,
“不卫生,吃了拉肚子。”
“乖,听话。想吃烧烤,放假我给你弄。”
后来遇到王永志,又为他庆祝生日……
一来二去的,两人都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样说起来,他还欠自己一顿烧烤呢。
税语垂着头不自觉轻笑起来,欠着好,欠着永远都赖不掉。
“小妹儿,来点儿嘛。好吃得很。”
税语摇摇头,“不了,谢谢。”
她就近找了个旅馆住下。
靠近车站的旅店环境不怎么好,不仅空调用不了,热水也没有。
税语也不在意,胡乱洗漱了下合衣躺到了床上。
困意袭来,她阖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楼下就传来洒水车的“滴滴”声和油条豆浆的叫卖声。
税语掀开被子,翻身起床。
“嘶。”
税语对着镜子挠了挠脖子上的小红点,秀眉越蹙越紧。
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咬的,又痛又痒。
她翻出粉底液,涂了好几层才勉勉强强遮住。
洗漱完毕,她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洪城看守所。
离看守所愈近,税语的心跳得越快。
好似江归渝并未入狱,她这次来并不是探监。
好似两人谈了场不见面的异地恋,而她这次来只是为了和自己分隔两地的男朋友见面。
——
一中的某间办公室内,电话铃响个不停。
曹伟取下眼镜,揉揉酸涩的眼睛,接通电话。
“税先生。”
“曹老师你好。是这样的,今晚家中有事,税语必须回趟家,麻烦您让她到学校门口等着。”
“回家?”曹伟按按鼻梁,“她不是昨天就请假回去了吗?”
“昨天?”税廷云翻文件的手顿住。
“是啊,她说她身体不舒服要回去休息。怎么她没回去?”
税廷云迟疑了一会儿道,“昨晚我并未回家,所以不清楚税语回去没有。我呆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挂断电话,税廷云拨通了温兰的电话。
目前家里就温兰跟税语最亲近,她肯定知道税语去了哪儿。
其实税廷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拨这通电话表面上是询问情况,实则只是为了验证而已。
“喂,先生?”
“税语去哪儿了?”
“啊”,温兰结结巴巴道,“小姐在学校啊,先生您忙忘了?”
“可是我刚才给她班主任打了电话,他说税语昨天就回家了。”
“嗯……呃……”温兰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去哪儿了?”
税廷云曲起指节一下一下扣着办公桌。
“咚咚咚”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温兰的心也跟着跳了跳。
一不做二不休死猪不怕开水烫,她索性眼一闭心一横,直接说道,“我不知道。”
“去洪城了吧。”话落,还不待温兰回应,税廷云就掐断了电话。
温兰看着黑掉的屏幕叹了口气。
千算万算,她也没想到先生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学校。
看来小姐只能自求多福了。
税廷云扔掉手机,拨打内线电话,却在电话即将接通的那一刻,按下了挂断键。
他抽出烟点燃,缓缓吸了一口。
税廷云从皮椅上站起身,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出神。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小语已经有多久没跟他好好说过话了。
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灰白色的烟雾慢慢升腾起,模糊了税廷云英挺的五官。
算了,由她去吧。
——
晚上七点过,太阳早已落山,远处天边余下一抹灿烂又朦胧的橘色晚霞。
税语依然坐在看守所门口的台阶上,像座雕塑似的,未曾挪动半分。
蚊子围着她转来转去,她的手臂、脚踝处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
江归渝果真如他所言,选择不见她。
税语由起初震惊,愤怒,难受,崩溃到现在的接受事实平静如水。
里面的江归渝同样不好过,天知道当他说出“不见”的时候心有多痛。
可他没有办法,他已身处沼泽无法逃脱,不能拉着税语一起沉沦。
江归渝望着蓝天,在心里默默道,“税税,对不起。”
天渐渐黑透了,税语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捶了捶发麻的大腿。
她起身看了眼被黑暗笼罩的几栋小楼,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