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雅致的日式茶室内，赵离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旁边趴着一只灰色的猫咪。
税语推开门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灰色。猫咪听到动静，睁开琥珀色的眼睛看了税语一眼。
“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从小就对猫狗避之不及，现在怎么开始养猫了？”
“这猫是郭书茗的。”
税语喝茶的动作一顿，“郭书茗的？”
“嗯”，赵离低低应了一声，“他们分手之后，这猫就留在了谢和家。但他不会照顾，我们在一起后，就是我来照顾。”
税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这着实是太卑微了些。
木制圆桌上的热茶升起腾腾雾气，氤氲了赵离微红的双眼。
她摸了摸猫咪的脑袋，“今天我叫你来，是想把猫咪放到你家。我已经跟谢和说了，让他去你家取猫。”
“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我不想见他。”
“真准备分手？”
“嗯。”
“舍得吗，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舍不舍得有什么用，他的心不在我这里。”
话刚起头，赵离就落了泪。
怎么可能舍得呢，那是自己追寻了十多年的人。从幼时到成年，贯穿了自己的整个少女时期。关于青春的所有记忆，除了他，别无其人。
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赵离哽咽着道，“我不想哭的，但就是忍不住。”
税语坐到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跟他在一起的这四个月好累，比以前跟在他后面还累。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答应他，说不定如今还好过些。”
“他给了我希望，又生生摧毁了它。他怎么这么残忍。”
“他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他吗，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又不是没有人喜欢我。”
赵离越说越难受，眼泪跟珠子似的扑簌簌地掉，打湿了衣裳。
税语拿纸给她擦眼泪，“你们俩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没问过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者你没问过他对郭书茗是不是还有感觉？”
“唔~”赵离哭着摇头，“我不敢问。我想着以后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喜欢我的。”
税语叹了口气，“其实喜欢与否跟你对他好不好没多大关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你的人，你打他骂他，他还是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你掏心掏肺，他也只会说一句谢谢。况且”，税语顿了顿，“靠对他好得到的感情不叫喜欢，叫感动或者依赖。”
赵离哭得一抽一抽的，胸膛不断起伏。
“我错了，我不该跟他在一起的。”
“是我太过自信了。”
……
等赵离彻底平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她的双眼高高肿起，刘海也歪到一边。
“那天谢和追出去了，你们俩是怎么说的？”税语问道。
赵离盯着桌面上的某一点，“我没见他。”
税语试探着开口，“其实我觉得他对郭书茗没你想象中那么在意，那件事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你应该给他个机会听听他的解释。”
“听他骗我吗？他们俩都那样了，还能有什么误会。”说着，赵离又哽咽起来。
见状，税语彻底闭了嘴。
——
夕阳西下，赵离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家。
赵家父母去外地出差了，保姆也请假了。偌大的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呈大字型瘫倒在床上，双目失焦的望着虚空。少顷，困意席卷而来，她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入夜，窗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赵离艰难掀开沉重的眼皮，强打着精神往窗口看去。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突然，“啪”的一声，一颗石子落在玻璃窗上，隐隐约约伴随着谢和的喊声。
赵离顿时精神一怔，甩甩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拉开窗帘，果然看见了院门外的谢和。
谢和冲她笑，露出一口白牙，“阿离，给我开门。”
霎那间，眼眶弥漫上雾气，赵离捂着发疼的胸口，又想哭了。
她努力平缓震荡的心绪，尽量不在他面前露出痛意，免得落了下乘。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是回去吧。”
语气淡漠又疏离，仿佛下面站的那个人与她毫无关系，不是那个贯穿了她整个青春，让她撕心裂肺要死要活的谢和一样。
谢和皱了皱眉头，“分个屁，我同意了吗。分手，谁特么像你这样分手，发个消息就关机？”
赵离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窗帘，“分手不需要你的同意。”
“别在那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在介意郭书茗那件事？”
介意，难道我不该介意吗。
赵离没回答。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那天是她给我打电话，说她要被人强。奸了，我想着好歹是朋友，就去了。”
她叫你去你就去，去就去吧，为什么骗我是公司有事。
“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她的衣服被人给撕烂了，我才脱了衣服给她盖上。还有，她喝多了吐了我一身，我才脱了衬衫。她当时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保证她什么都没看见。”
“至于说是公司有事，那不是怕你生气吗。”
谢和声音小了下去。
听了谢和还算恳切的解释，赵离的心有一瞬间的松动。可一想到他因为前女友抛下她，还撒谎欺骗她，她的心又开始疼起来。
谢和目光灼灼的盯着赵离，片刻也未曾离开。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赵离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了他。
“我们还是分手吧。跟你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真的太累了。想必你也很累的，毕竟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谢和语气不善地问道。
赵离有些被吓住，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谈了，太累了。”
谢和暴戾地踹了铁制大门一脚，大门前后晃荡着，发出“哐哐”的声响。
“你他吗发什么神经，我什么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还要怎样。”
“我下了班饭都没吃就过来找你了，你就这样对我。”
“你他吗一句累就把我打发了？觉得累你他吗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赵离被他这一连串带着怒意的话吼懵了，一时间大脑里就跟有蜜蜂飞似的，嗡嗡作响。
两人相识十多年，他虽不喜欢自己，却从未如此对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过一句话。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赵离浑身透着寒意，如坠冰窖，连牙齿都打着颤。
我要怎样，我能怎样，这件事明明是你的错。
半晌，赵离才握着拳头道，“你回去吧，猫放在税语那里了。”
说完，她拉上了窗帘，双手环胸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
谢和在原地站了会儿，窗边都没有再出现赵离的身影。
“艹。”
谢和转身回到车上，懊恼的锤了一把方向盘。
他摸出烟点上，胸腔里的躁意暂时被压制下去。
抽了几口后，谢和猛地将烟扔到地上，打开车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