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店里的客人也慢慢减少了,老板娘算好账后就收拾着准备打烊了。
叶晴空抱着一堆吃的,等的心力交瘁,看着外头黑漆漆的一片,说什么她都不敢出去的,白天的死亡率都那么高了,更何况是晚上。而且,她也并非全是怕死,只是现在出去,她不知道去哪里找流扶苏。
他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而且还是那么长的时间,叶晴空低低的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在这里住下,再等等他吧。
她不知道这里银子和人民币是怎么样的汇率,想想自己买了那么多东西,最后找出来的碎银还是一把,想来古代的物价还真是不高,她手上的银子估计也能够她撑上好几天。
她拿了一块相对比较大的银子递给老板娘:“老板娘我住一晚吧,他估计是还不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他吧!”
老板娘把她的手推回去:“不用给我银子,你下午一直替我忙活来着,要是真计较起来,我还得付你钱呢,咱俩不用这么生分,你替我干活,我供你住宿,就当扯平了。”
叶晴空知道,自己下午心血来潮的帮忙远远不能和住宿费等价的,可是现在不是她矫情的推脱的时候,她无言的笑笑,张开胳膊,隔着柜台给了老板娘一个拥抱。
“老板娘,谢谢你收留我!”
“傻姑娘,和我计较什么。”
最后叶晴空推脱了老板娘给她的上房,住在了一楼走廊尽头的下房,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虽然简陋,可是却干净整洁。
她把自己的干粮放在桌上,在不算柔软的床上打了个滚儿,既然无以为报,就尽量不要占用人家的资源,留着上房没准儿还能招待其他客人。她盯着天花板傻傻的发呆,不想洗澡,不想睡觉,她始终想不明白流扶苏不回来的道理,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解释不通。
假设是小娘子色诱他,他一不小心被诱惑了,所以沉迷温柔乡,两人颠鸾倒凤,他无暇顾及她了,但是换作别人她或许会信,要是流扶苏的话,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没有理由,她就是相信他,他要是个沉迷女色的急色鬼,那么,他就不是她认识的流扶苏了。
要是流扶苏是沉迷女色的色鬼,那她的贞洁早就不保了,不可能到现在还那么安全。
咳!
排除这个可能,叶晴空把鞋子甩了,缩在被子里继续胡思乱想,难道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儿?或者又遇到了另一个更娇美的小娘子?她被自己这样恶寒的想法恶心到,甩甩头,果断排除。
那仅剩的一种可能,就是他遇上危险了,要么死,要么伤,连命都顾不了了,自然忘记了和她的约定。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叶晴空的心就狂跳不止,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发生的概率是极大的。
古代不像现代,是严谨的法制社会,在这种可以打着正义的幌子滥杀无辜的时代,谁的死都可能只是一场意外,只是一个悲哀,而绝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保护措施,而且最重要的是,流扶苏在这个世界本只是一个炮灰。
更何况流扶苏从事的还是危险度爆表的剑客职业,这样打擦边球的职业更加恐怖,树敌无数,仇家遍布,每天活的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脑袋搬家了。
叶晴空捂着狂跳的心口仔细回忆,可是并没有想起来任何与他的仇家相关的信息,他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些,是因为习以为常还是因为仇家太多,所以就无所谓了?
叶晴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她裹着被子坐起来,越来越怕,心想流扶苏的父亲可是叱咤风云的剑客,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父亲的成功一定是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获得的,有时候即使不想,可是终究抵不过现实。
这些人若是无亲无故就罢了,若是有个一儿半女的,又怎么会放过他?这样的血海深仇,足够他们拿流扶苏的命来偿还了。流扶苏的父亲不知道现在如何,但是那些人应该无从下手的,可是怕就怕在他们拿流扶苏下手,流扶苏,是他父亲的软肋,打蛇打七寸,他们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而流扶苏,就是他父亲的七寸!叶晴空心跳的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害怕事情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如果真是那样,流扶苏那个半吊子怎么会是别人的对手!
叶晴空从床上爬起来,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想压压惊,可是茶壶刚拿起来,就被她手一滑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清脆尖锐的声音惊的她差点尖叫出声,她捂着自己的嘴急促的深呼吸,拼命的告诫自己,这只是意外,说明不了什么。
水也没有喝成,她也没法收拾一地的碎片,只好暂时把它们踢在桌子底下,等她重新爬回床上时,她的双手都是冰凉的,握着被角止不住的颤抖,精神高度紧张。
她也很想告诉自己,不管什么情况都是她猜出来的,都不是真实情况,可是她想了半天,始终不知道比这个更有可能的可能。所以无论她怎么自我安慰,她的潜意识已经认为他真的是遇险了。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又重要的变回孤零零的一个。
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了,她爬起来从桌肚里找到了新的蜡烛重新点燃,可是因为双手一个劲儿哆嗦,烛台就被她华丽丽的打翻了。叶晴空赶紧后退,可是还是没能躲过去,烛台落在她的衣服上,匀速的燃烧,她惊慌失措的拍打,只可惜,棉质的衣服极容易引燃,要熄灭却是不容易。
叶晴空急中生智连忙把衣服的下摆整个扯掉,扔在地上使劲的踩!这才灭了火。火一灭,房间就彻底的黑了,叶晴空就在黑暗里哭出来,手上被烫起了水泡,现在才感觉到疼,惊吓过后,现在才感觉到腿软。
她想着想着,悲从中来,想想这一整天对他的担惊受怕,加上刚刚发生的意外,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叶晴空极度抑郁,忍不住哭了出来。黑暗是最容易滋生负面情绪的诱因,她心中那一点点的防备终于在这片黑暗中全线崩溃,她摸摸索索的爬回床上,攥着被子就开始哭。
她不敢嚎啕大哭,害怕影响到老板娘他们休息,所以她只能捂着嘴低声的啜泣,眼泪一旦开闸,就势必会决堤。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穿越过来她就特别能哭,以前的她是最讨厌女生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因为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就能梨花带雨,一颗玻璃心禁不起一点点的打击,矫情的不行!
可是直到穿越过来她才隐隐的明白,所有的哭泣都不是矫情,没有人乐意天天顶着个颓丧的脸泪流满面,哭不是笑,若是不够悲伤,哪来那么多的眼泪?所有的眼泪和哭泣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因为能力不足而沮丧,或者因为孤单和寂寞,因为没人为自己撑起一片天,所以在遇到挫折时,眼泪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她现在不太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哭,是因为被吓到了,被烫伤了,还是因为担心流扶苏,还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在这个世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唯一可以拥抱的安全,这样全然陌生,完全脱节的世界让她几乎忘记了如何生存,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归属,只有她没有,她是棵浮萍,连根都没有,所以当她好不容易开始依赖一个人的时候,而这个人却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所以她的心房总是这么脆弱的不堪一击,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做她坚强的后盾,她连坚持下去的勇气都不知道该从何而来,因此,只剩下了眼泪用来发泄。发泄她的割据与凄惶。
担心流扶苏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害怕自己唯一的依靠就这样消失,她的唯一的避风港就这么轰然倒塌,她该怎么办?叶晴空躲在被子里哭的天昏地暗的,哭到后来,连嗓子都哑了,发不出声音,就那么嘶哑的嚎。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天都快亮了,外头已经传来老板娘他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准备开张了。她哭的浑身难受,头痛欲裂,鼻子也不通,嗓子疼得要命,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停下了哭,抱着被子等着天亮,一晚上没有睡觉,加上又歇斯底里的哭了半夜,她还真是有点精疲力尽,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她的心里像是有只猫一直在揉,让她狂躁的几欲发疯,哪有睡意。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她赶紧爬起来接了盆冷水洗了把脸,她借着晨曦的光看了看铜镜中自己憔悴的脸,眼睛肿得像是鱼泡,里头尽是红血丝,虽然镜子上辨不清肤色,可是她知道,一定不会好到哪儿去。
她把撕破的衣摆干脆直接撩起来在腰间打了个结,反正里头有裤子,总比托着一块破布强。头发依旧不会梳,那个会帮她梳头的人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一阵烦躁,直接团了一个丸子头,实在没心情管什么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