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扶苏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是她从未见过的,她认识的流扶苏是爽朗的,别扭的,有点讨厌的,有时候幼稚,有时候犯傻,像个孩子一样单纯而美好。
而这样浑身散发光芒的流扶苏是她不认识的,他的眼神刺破雨幕直直而来,墨如点漆的眸子变得深幽一片,像是个无底洞,桀骜而狷狂。
他像是一颗星辰,划破天际,照亮了所有黑暗,耀眼到不可思议。
叶晴空只知道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却不知道一个为了梦想而战的男人,他浑身散发的气场几乎不能用魅力来形容,那是一种超脱自身的气场,强大到蔑视一切,强大到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变得不再像他。
人们都说端木容是赏剑大会上脱颖而出的美男子,今日一见,叶晴空方知道,他也不过如此,只是恰好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并且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端木容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可是他的剑术是死的,没有灵魂,为了取胜而取胜,他志不在此,所以他的剑法只能成为他获胜的手段,却不能成为他相携一生的信念。
叶晴空撩了撩被雨打湿的刘海,摸了把脸上的水渍,其实她也不想这么文艺的,并且她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灵魂不灵魂的,总之她只知道流扶苏是在发光的,那种光芒耀眼到让她词穷。
灵魂这种抽象的形容最适合了。
在她走思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打斗到比武台的左侧了,也就是叶晴空躲的这头,可是因为她处在一个视觉盲区,所以很不凑巧,她已经不能关注战况了。
雨势渐渐转小,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氛围烘托的够了,雨水的阻碍变小,两人出招更加利落,没有丝毫懈怠。
流扶苏浑身湿透,衣服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很不好受,雨水模糊了视线,他也来不及擦,端木容才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两人再次正面交锋,端木容甩了甩脸上的雨水,冲叶晴空的方向努了努眨巴:“你的小娘子挺聪明的!”
声东击西?这招已经用过了,流扶苏才不会上当,轻嗤一声,懒得反驳,生硬的划开他的剑,剑锋交错的刺耳声终于将端木容满脸令人厌烦的笑容逼了回去。
两人大战了近百回合,虽然都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可是这样高度集中,聚精会神的高体力战斗还是让人有点吃不消。
躲在伞下观战的主审官敲了敲案上的锤子,发令进行暂时停战,让双方养精蓄锐,一会儿再战。
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散,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放松,叶晴空听到发令后,立刻麻溜的爬起来,冲出小角落去看流扶苏。
他靠在墙边休息,没有她预料的精疲力尽,只是胸膛剧烈的起伏,可是小腿肌肉紧绷,依旧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体力真心好啊!叶晴空拍了拍屁股上湿答答的水渍,别扭的抖了抖衣服,踮着小碎步往流扶苏跟前跑。
“流扶苏你是不是受伤了?”她扒拉着他的胳膊仔细的瞅着,咦,刚才她明明看见他被刺了呀?伤口呢?
“……叶晴空,伤口在另一只手。”
额……
叶晴空屁颠屁颠的跑向另一边,还没等她动手扒拉,流扶苏又开口了,语气很正常,没有比武时那么高冷。
“叶晴空,你是不是又哭了?其实我的伤口没事的,已经止血了,小伤而已!”
“我没有哭啊!”叶晴空一脸严肃的说,她是比较能哭,可是她现在已经很努力的变坚强了,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她真的没哭,只是单纯的被雨水刷了脸。
但是没曾想,她一脸严肃的解释却换来了流扶苏的黑脸,那家伙顶着锅底一样的黑脸大踏步的离开,生硬的甩给她一句:“最好别哭,我又没死!”就潇洒的走了。
场上比武继续进行,叶晴空贴着墙角溜回自己的墙角,始终想不通流扶苏为什么生气,他就那么喜欢她哭吗?她又不是水龙头!
比武的下半场正式开始,天气也开始放晴,雨水洗过的天空蓝的像是水晶,晶亮的反射出通透的光芒。
避雨的人们陆陆续续的回来,只有叶晴空还继续猫在自己的小角落里,一来主审官看不到,二来视野也好,这个地方才是风水宝地啊!
台上的两人继续胶着,流扶苏和端木容的实力不相上下,他们俩属于势均力敌,流扶苏重在走心,端木容胜在剑法,所以要想短时间内分出胜负是不太可能的。
台下的观众完全入戏,一个个抻着脖子看着台上已经白热化的比赛,这估计是他们看过的最精彩的对决了。
人长的十里八村没有的俊朗,实力更是不在话下,再加上一来还是两,这么两个鹤立鸡群的人放在台上,想不注视都不行。
“流扶苏,你的小白兔被我看见了哦!”
端木容邪魅一笑,低声开口。他实在无心和流扶苏耗下去,这个人实在难缠,浑身好像有用不完得劲儿,这么下去,他那点耐心迟早得被他耗光。
既然正面交战不易取胜的话,试点旁门左道的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况且规则只说了不许用暗器不是吗?那个角落里蹲着的小娘子应该不算是暗器吧!那么,用用又何妨!
这么想着,端木容突地松了自己的剑势,换了个方向,提气往叶晴空的方向飞去。
一旁的流扶苏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把矛头指向叶晴空,心下着急,不敢多想,提剑追了上去。
而兴致勃勃观战的叶晴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直到端木容冲淡她面前时,她才条件反射的站起身。
好在她并没有被吓的惊慌失措,反而是很淡定的打招呼:“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这么观战角度比较好,要是妨碍到你们了,我立刻下去!”
因为她这个闲杂人等扰了比赛秩序,罪过罪过!
只是叶晴空刚想跑,就被端木容拉住了手腕,他的手冰凉滑腻,像是一尾蛇,弄的叶晴空浑身不舒服。
而在他身后的流扶苏也看不下去了,提剑就要刺过来。
“小白兔,有没有感觉到四肢酸软,浑身无力?”
他这一句话像是一声闷雷炸开在流扶苏面前,叶晴空可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却是心知肚明。
端木容用内力伤了叶晴空。
流扶苏感觉胸腔一把火熊熊燃起,他怒不可遏的挥剑而上,端木容也不闪躲,只是紧紧拉着叶晴空的手腕,冷冷的说:“你猜,我这一掌下去会怎样?”
会怎样?还能怎样,筋脉尽断,当场死亡。
流扶苏握剑的手忍不住的哆嗦,剑身颤抖,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像他的心跳,害怕到只剩细弱的搏动。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僵持时,叶晴空准备出马了,这个端木容怎么这么表里不一呢!真对不起他这张俊脸!
谁让她是流扶苏这头的呢!
于是叶晴空毫不犹豫的抱着端木容的胳膊虎虎的咬了一口,咬完之后她冲端木容踢了一脚,借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顺利的把自己滚下了比武台。
滚下去的时候她还抽空冲流扶苏吼了一声:“流扶苏你好好比武,不用管我,我就在下头躺一……啊!”
随着沉闷的扑通声响起,叶晴空算是安全脱险,台上的端木容几乎傻了眼,他看着自己印着一排牙印的手臂有点无奈。
还是只野兔子呢!
流扶苏双目赤红,他允许端木容伤害自己,却不能允许他伤害叶晴空,这个世界上,能欺负的了叶晴空的人,只能是他。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既然已经抓住了流扶苏的把柄,就不怕他能赢!
端木容了然一笑,从地上弹起,躲过流扶苏凶猛的剑势,一跃身,往台中央飞去。
流扶苏紧追不舍,两人再次正面交锋,端木容明显话多了起来:“你猜,你的小白兔怎么样了?她受了内伤,你知道我的功力,她一个凡人女子,你觉得她可以撑多久?”
他的话无疑是在流扶苏心中激起了千层浪,流扶苏下意识的就要回头看落在台下的叶晴空,就因为这一瞬间的走神,就被端木容钻了空子。
剧烈的疼痛和端木容戏谑的声音同时传来:“看来,还是这招管用!没想到那个丫头对你这么重要,意料之外!”
经过了长时间的打斗,流扶苏的内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伤口的凝血,加上端木容在剑中注入了内力,这样的伤口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剑伤来形容了。
流扶苏忍痛先后退一步,正准备缓解伤势时,就见端木容往台下飞去,流扶苏只好强撑着用轻功追过去。
可谁知,端木容只是在台边晃了一下,立刻就转过身来,流扶苏一心害怕他伤害叶晴空,没想到他来这招,轻功生硬的被截下,内力反噬,他没来得及缓冲,仓皇的扑倒在地上。
而端木容就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反扑,他剑势非常之快,受了内伤的流扶苏根本来不及反抗,生生的受了他这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