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见到许盺霖那天是我妈的生日,我爸邀请了不少亲朋到酒店里为她庆生。中途去完洗手间后,不小心走错了包间,推门进入许盺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在其他人的怂恿下上前就把我拉了过去,“嗨,谁说的我在宁川没有女人。”
其他的人开始起哄,“霖哥,嫂子真漂亮。”
许盺霖拍着胸脯:“那是,我许盺霖女人遍天下,怎么可能惟独在宁川没有!”
我被这群人给吓住,要知道我除了在学校,真没有在同一场合见到过这么多男人。我被许盺霖揽在怀里,小声地告诉他们我是走错了包间。
但忙于逞能的许盺霖怎么可能让我走?为了显示他的威望,他一巴掌扇了过来:“闭嘴,你他妈的没走错!”
这巴掌扇得太用力,我一个不稳就摔倒了下去,头磕在椅子的边缘,有些晕。周围的人都在赞赏许盺霖有魄力,管女人有一套!也许是被奉承太多,也许是许盺霖想要急于向大家证明我就是他在宁川的女人,从地上抱着我就直接往楼上宾馆走去。
4年来我很少去回忆那个黑暗的下午,许盺霖不停地在我身上抽打,我反抗到全身疲软,却依旧没有躲得过他的强行入侵。现在再想起,我依旧吓得全身发抖。
“诗楠,你没事儿吧?”佘南阳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朱伶俐找你。”
我揉了揉眼睛,“哪儿?”
“1号会议室。”佘南阳指了指电话:“刚响了那么久你都没听见,想什么呢?”
我看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晃眼我方才已经走了一个中午的神。会议室朱伶俐和小陈已经坐到了里面,见我推开门,朱伶俐转头提高声音:“干嘛呢你?还不快去换衣服。”
“换衣服?”
“你没告诉她下午要拍BQB的样图?”朱伶俐指责完小陈,又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不想干就滚蛋,磨磨蹭蹭半天耽误方案进度我拿你试问。”
“噢,好,我这就去。”
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我懂,即使朱伶俐对我意见重重,但我在她的组上,不得不听从她的安排。回到位置上才想起,我连要换什么衣服,衣服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换?
佘南阳报以同情的看了看我:“又挨骂了?”
“嗯,哦不……”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阳哥,刚才小陈来找过我吗?”
“来过啊,你在这儿发愣,他瞧着不敢打扰你又撤了。”
“BQB的样图要我去换衣服,你知道我在哪儿去拿这个衣服吗?”
“总部后勤啊?”佘南阳奇怪地看着我:“干嘛又要你去干模特的活儿?”
我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去总部胡方剑那儿领了这次要用的衣服,半路碰到陈姗姗,她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哟诗楠姐又来领衣服啦?这次可要检查好,别又过敏呐。”
“谢谢啊姗姗,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次要再过敏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了。”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我第一次觉得,这种嘴上逞了能的感觉很爽。
在拍摄的过程中我才听小陈说,他中午来叫我的时候我正趴在桌上哭。小陈胆子小,平时朱伶俐骂得他狗血淋头也不敢还嘴,就唯唯诺诺地说什么是什么。见我哭他就留下张便条,让我下午上班后就去总部领衣服。而我刚才起身太急,压根儿就没看到桌上的什么便条。
没有朱伶俐的时候小陈还算健谈,他安慰着我:“诗楠姐,你别和伶俐姐一般见识,她脾气就那样,但人心不坏。”
“嗯,我知道。对了小陈,这样图是拍了干嘛用的?”
“说是下周一总部销售部要用的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上次金俊中说大概是这个月BQB的进口和电商这块广告要开始运作,想来应该是下周一要开始和销售部洽谈了。都知道BQB的订单金额大,如果谈下电商和进口这块,无疑是单锐来公司后,接的第一笔大额订单。想到能为单锐尽点儿力,在拍摄过程中我全力的配合摄影师。其中有张照片需要我只裹着一条披肩,露出半个肩膀和胸,摄影师说这样能显出东方女性娇柔和妩媚的一面。拍摄很顺利,只用了2个小时就拍出了满意的样图。后期再经过张勋的加工,把简要的文案一同递交到总部销售部。
下班后我便又从工作状态中游离出来,拿着从办公室带回家的复印件,又仔细翻看了好几遍。为了核实这确实是许落的签笔签名,我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觉得这事儿惟独只有许欣可能会帮忙帮我核实。
脑子里思索着要和许欣说的话,半响才把电话拨了过去,“大姐,是我,诗楠。”
“呵呵,知道是你,这存你号码呢。”许欣总是一副老大姐可亲的样子:“怎样啊最近?”
“我挺好的大姐。今天找你是想问点事,你那儿能找到三姐的信件什么的吗?”我也不打算和许芸绕弯子,只是换了个说法:“前两天我同事拿了张借条找我,说是三姐问他借钱没还。我就想核对下,那借条是三姐打的嘛,我怕我同事讹我呢。”
“不用想,肯定是她。”许欣提起许落就有气:“有多少钱呐?”
“好像是30万吧。”我继续装腔作势地撒着谎:“我觉得还是先核对下比较好,要真是三姐欠的钱,到时候得拜托你转告她来找我同事交涉下,要不他每天找到都烦死了。”
“我记着她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好像往家里写过信,过两天要回去看看妈,到时候帮你翻翻啊。”我从不撒谎,许欣一下相信了我:“你也和同事说说,让他宽限几天别找家里去,我怕妈一个人给气出个好歹。”
“嗯,我明天就和同事说说。”
“那我先挂了,多多这两天感冒还发着烧,这边正哭着呢。”
我还想问许欣怎么许多多在她家时,那边的电话被挂断。不过我心里有了点底,以许欣的为人,答应了我一定就会去办,如果能确定这份协议是许落签的,那我还真就敢拿着这份协议直接去找许落。到时候,我还真就不怕告诉她我曾经在滨海见到过她和金俊中睡,见到过她和梁沁一同出现,甚至知道张滢的事情她也参与其中。
明天是周末,正巧我也没有睡意,就在沙发上无聊地想着这些事。到晚上11点多,我起身准备上楼睡觉,宴璐的电话打了过来。那边很吵,她用超大分贝的声音说:“诗楠你睡了没?”
“还没呢宴璐姐,你在外面玩吗?”
“是啊,我在拉萨。”听起来宴璐的心情很不错:“上次你说的事儿,要不过两天把梁沁约到拉萨来吧?之前丁茜约她,她好像就挺谨慎的了。”
“拉萨?”我脑子里飞速地转动着,这个离A市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即使在那儿见到了梁沁,能不能向婆婆证明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国内?我问:“那到时候我要和她见面吗?”
“不用见,就我们几个聚聚。你不是找证据呢嘛?拍个照片录个音啥的,都会吧?”
宴璐提醒了我,这在哪儿见面不是关紧,关紧是她如果真的和宴璐见了,那就足以证明当时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她不认识允启山这事儿是假话。或许到时候,我还能从她们老友见面的聊天中,得知一些其他的事情。于是答应了下来:“好,大概什么时候?”
“我这不先问你嘛,要你能来我这边儿再约啊。”
“行,那拜托你了宴璐姐。”
许欣第二天就来了A市,半下午的时侯来了个电话,试探着问我要不要去家里?要别人问我肯定当场就拒绝,但许欣不同,我犹豫了下:“大姐,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妈刚从医院出来,还在家里躺着呢,她说想要见你。”许欣说。
“见我?”
“是,不过看你方不方便。”许欣尽可能地不难为我,但为了促使我过去又提醒说:“上午我找了下你三姐以前寄回来的信,不是特别方便带出来,你要有空话就来一趟吧?”
我想了想,陈亦梅应该是和张滢没有谈好,这事儿最近是她的心结,估计还想再找我谈谈。即使我今天过去见她,也不过再被她苦苦“哀求”一番,她现在都以软弱示人,我对她的怯倒是越来越少。反而是许落的信件让我很感兴趣,如果真的能够核实笔迹,应该找个机会和许欣说说这事儿,提前让她或是她老公知道点儿。
出租车直接开进了别墅区,在单锐家和陈亦梅家门口停了下来。刚巧碰到单腾雄从停车库开车出来,摇下车窗还笑盈盈地和我打了个招呼:“诗楠回来啦?”
我回笑了下:“单董,您要出门呀?”
“是,朋友约了打高尔夫。”
单锐就坐在副驾驶,面无表情地低头弄着什么,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我的存在。这让我彻底清醒,在单腾雄的眼中,我只要到了这儿都是回许家,而他客气地和我打招呼,或许不过是对我报以的同情。
紧跟着倪彦快步从里面跑了出来,“喂腾雄,衣服还没拿呢。”
单腾雄把车倒退了几步,单锐从车里下来接过倪彦手里的衣服,“谢谢阿姨。”
“和我客气什么呀?”倪彦慈母般的摸了摸单锐的头:“快去吧,今天都是你爸的老朋友,好好表现。”
“嗯,那我先走?”单锐的眼神里没有了曾经的那股叛逆,来回与我擦身而过,也没有往我这边瞟那么一眼。
倪彦欣慰地点点头,叫住要往许家去的我:“诗楠,谢谢你。”
这声谢谢来得很莫名其妙,但我知道一定是和单锐有关,我侧着头,“我也没有帮到什么呀。”
倪彦指了指对面:“要回家是吧?我今天看你大姐回来了。”
“嗯,是。”
“那你先忙,有空的话坐坐。”
这就是熟人见面敷衍的话,我当然是不可能当真,随便答应下好就快步走到许家院子门前按下了门铃,许欣来为我开的门。
“大姐,妈怎么样了?”
“在楼上睡着呢,精神特别不好。”许欣愁眉不展地说:“你先进来歇会,等下我再带你上楼。”
许欣在厨房里熬着中药,她把药倒出来晾凉放在餐厅后,拿过一封信递给我:“这个就是你三姐以前寄回来的信,你的借条带了吗?拿出来比对下吧?”
“借条在同事手中呢,我就是晃了一眼。”我继续撒谎着说完,拆开她递来信打开。虽然信上没有她签的全名,但一眼就看出和方案合同上面的签字特别像。
“怎么样?是不是她的?”许欣穿着围裙坐在我旁边,满脸的焦急。
我拿出手机对准信纸拍了张照片,看着许欣焦急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的说:“我那天也没看大清楚,周一上班后我再让同事拿来看看,再比对比对吧?”
“好。”许欣叹了口气:“要真是你三姐在外面乱借钱,妈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
陈亦梅忽然一病不起,而且上次在医院碰上的时间恰好又那么巧合,我忍不住问:“妈这次……是怎么了?”
“还不是你三姐给气的。之前她不老要开化妆品公司嘛?公司这段时间的流动资金又紧张,她硬要让妈把北京的加工厂给卖了拿钱给她开公司。这怎么可能?”许欣说起许落满满都是生气,“妈不答应,她喝多了就回来发酒疯。你说妈本就有高血压,这几年又在更年期,怎么禁得住她这么折腾的。”
我记得陈亦梅是有高血压的,但不是特别严重,这几年又处于更年期,确实这样被气下话就容易引发病情。“那……爸最近没回来吗?”
“听妈说这段时间北京公司老出问题,爸就去了北京。”许欣絮絮叨叨地说:“你姐夫工作上又忙,我又把多多带去了宁川,家里也脱不开身。哎,真不知道这许落要把这个家要折腾成什么样子才罢休。”
基本能肯定,正是因为我病倒住院后,许落回来故意把陈亦梅也气得住院,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排我们三个人的巧遇。我差点就把我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附和着许欣:“也许慢慢就能好了吧,三姐也是急着想自己做份事业。”
“也不是不给她做事,你说她有哪样能做成?”许欣喋喋不休地说:“那年说要回国发展,让她到集团上班也不肯,没办法你姐夫托人安排进了华南公司,谁知道她干了半年不到就拍了屁股走人,也没辞职也不打个招呼的。后来又说要加盟个服装品牌,结果钱给了她,人直接拿着钱去环球旅行了。你说就这样,谁还敢拿钱给她做事儿的?”
“三姐还去过华南?”我诧异地盯着许欣,要是这样真不用核对笔记,资料上那些签字百分之百是许落签的不假了。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结果也没待多长时间。”许欣摸了下餐桌上的药,“我们上楼去吧?让妈把这药先喝下。”
陈亦梅躺在床上精神很不好,见许欣端着药上去摸着额头坐了上来:“诗楠,来啦……”
她这样子看得我心里有些难受,“妈……”
“妈,头还晕吗?”许欣端着药坐在她旁边,拿过枕头为她垫上:“先把药喝了吧?”
不出意外的,陈亦梅喝完药后又和我说气张滢的事。这次我没有再反驳和解释,因为不管我怎么说她也不愿意相信,而且即使我能拿出梁沁在A市的证据,她现在这样的状态似乎不大适合听到这些。
许欣让我来见陈亦梅,不过是了却她病时的一番心愿,坐了没太久她就帮我找了借口要离开。亲自送我下楼后,压低声音小声地问:“诗楠,张滢这事儿大姐相信你,但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敢乱说,但晏璐如果约到了梁沁,那么这些事我也是一定要先告诉许欣的。毕竟她是许家唯一一个理解我,并且明事理的人。我问:“大姐,你什么时侯回宁川?”
“下周吧,等妈精神好点儿。”许欣无奈地说:“就妈现在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妈现在自己在家,干嘛不再雇个保姆呢?”
“刘妈走了她就不愿意再用阿姨,估计还是不习惯除了刘妈以外的人照顾她吧。”
陈亦梅对我虽然不算好,但除了毛毛这件事儿,她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一转眼她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这让我从许家出来之后,心情一直不是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