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你把一路回来看到的见闻,跟师傅仔细说说。”
叶老头拉住穆燕云,想要知道这场水灾到底有多严重。
“师傅,一路过来到处都是浮尸,死了特别多的人,灾民饿的饥黄寡瘦,地里头的草根都挖出来吃了。”
穆燕云不敢回想,许多灾民死在河水上,尸体肿胀不堪,跟个泡发的海绵球,皮肤白的吓人。
“你过来的时候,青山镇涌入的灾民多吗?”
叶老头担心灾民感染浮尸身上的病毒,要是患病了,带进镇上,后果不堪设想。
“来了两艘大船,至少五六千人到青山镇。”
“有看到患病的人吗?”
“有,不少人身上都出现了溃烂,一片片的长黄色的脓疱。”
叶老头听到这话,激动的站了起来,紧紧抓住穆燕云的手臂,
“皮肤有没有大面积溃烂,是否有头疼发热的症状出现?”
穆燕云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这么激动,手臂被抓的太紧,吃疼了一下。
“没有仔细看,瞧着症状还浅。”
“这些天别出去跟那些灾民接触,等朝廷下指令再说。”
叶老头叮嘱几人,现在外头乱的很。灾民涌入,人在饿到极点的情况下,是会发疯的。
这时候出去救病人,无疑于出门自杀。
想起一些东西,叶老头跑回屋中,取出一些青蒿,还有白酒。
“把院子里消消毒,雨水落完,会有大量的病虫害滋生,为了保障安全,每天清洗三次。”
叶老头安全意识强烈,身为医者,要将病菌消灭在萌芽中。
“好!”
云竹奶声奶气的回答,拿着扫把开始清理院子。
周梅腿受伤了,但她想给云家留下个好印象,带着小妹,从云竹手中拿走扫把,抢着干活。
“我来吧,你们快去歇着。”
云竹不好意思让个病人一直干活,抢不过扫地,换个活做不就好了。
拿着白酒在房屋四周喷洒,进行消菌灭毒。
穆燕云一愣,怎么云家多了几个人?拉住云竹仔细询问一番,才知道这两个姑娘的悲惨事迹。
婉叹一番,世上恶心的人太多。
云竹开始担心起粮食,家里这么多人,房间都不够睡,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处置灾民。
云张氏走了过来,下到地窖中。掏了一筐红薯出来,准备今天中午吃红薯饭,配上煎饼一类的菜。
外头院子打扫的差不多,云二郎将房间分了一下,云家总共三个房间,几个小姑娘住在一块儿,穆燕云跟叶老头住,暗卫住在院子里头守夜。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很多百姓在地上铺个草席,就睡在外头,这样还凉快些。
房间分配好,云竹回屋里收拾床铺,多加了两个人,床显得有点小。
当初刚来院子时,云二郎将最大的房间给了云竹姐妹两,现在勉强塞的下五个人。
床肯定不够睡了,云竹干脆将屋里的桌子移了过来,做成一个大通铺,让周梅睡在最外头,避免其他人碰到她受伤的腿。
周梅红了眼眶,从洪水爆发开始,一路坎坷过来,终于遇上了好心人,心中对云家感激不尽。
离青山镇很远的京都,朝廷的局势十分严重,皇后生气的拍了下案板,把手中的奏折扔了下去。
“让户部拨钱下去,在这里给我哭穷,没钱也得给我变出钱来!”
“娘娘,上半年云都城雪灾拨了一大批钱款下去,现在各地的税收还没交,户部是真没钱了!”
户部侍郎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尚书称病躲在家中,他这个户部二把手只好顶了上来,跟皇后禀报灾情。
“哼,云都城拨了五万两银子下去,你别跟我说户部穷的只有五万两。你家中的私银都不止这么点吧?”
皇后气的不行,户部这帮吃里扒外的,骗到她头上去了,天天喊穷,这些人不照样吃着大酒楼,穿着锦衣绸缎,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但户部这回是真穷,户部侍郎有苦说不出今年皇后为了拉拢人心,减少百姓税收,重新修整皇上住的养心宫,大把大把的雪花银撒了出去。
国库本就亏空,现在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心思,连最重要的税收都能一层层克扣,到了户部手中,连一半都没有。
这话不是没跟皇后说过,人家不管,就使劲催你弄钱,这上哪儿去弄钱,天上还会掉下银子吗?
“既然没钱,那就从其他各洲加征税收,补贴给江南一带,这事儿你要是再办不好,提着脑袋来见我!滚,没用的东西!”
直接一个瓷器砸了下来,户部侍郎吓得拔腿就跑。
皇后气的胸膛直喘气,江南这事拖不得,皇上昏迷不醒,还未立太子,她必须要牢牢把控朝政,给儿子挣个皇位出来。
揉着头仔细想对策,走到皇上的寝宫,挥手将周围的宫人撤了下去,呆呆的看着她的丈夫,又哭又笑。
回到青山镇,穆燕云换了身衣裳,打算出去看看外头的情况。
带着斗笠刚走出一里地,就被灾民缠上。
“大爷,可怜可怜我,给点吃食吧!”
一个老头拉着孙子跪在地上,一直给穆燕云磕头,就为了换一口吃的。
穆燕云面色严峻,伸手拿了一块红薯出去,悄悄遮住身形,避免被其他灾民看到,一拥而上。
老头拿着红薯赶紧塞到孙子嘴里,不然待会儿被抢了,吃到肚里最安全。
“老伯,周围山上不少野果成熟,留在镇上不如去山里,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他只能帮一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爷孙两指明一条出路,快步走了出去。
“谢谢恩人,谢谢!”
对着穆燕云背影,老头跪下感谢。抱着孙子前往山上,期望能多找到点野果饱腹。
穆燕云从云家食铺走到码头,一路上哀鸿遍野,曾经繁华的青石街,躺满了逃荒的人,臭烘烘一片。
镇上的粮铺、食铺全都紧关着门,不对外出售东西,被抢怕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半开的粮铺,穆燕云跑过去,开口询问。
“店家,还卖粮食吗?”
“不卖了,不卖了,全都空了!”
店家哭丧着脸,粮食被抢一半,留了一些,剩下的全都卖给镇上的富户了。
看来是买不到吃食了,穆燕云心情沉重下来。
“穆大哥你怎么了?”
云竹吃着豆干,看穆燕云沮丧的神情,想着外头这么恐怖吗?穆大哥出去一趟,整个情绪都低沉下来。
“阿竹,外头买不到粮食了,云家的吃食还够吗?”
“原来你担心这个呀!我家前两天的豆干忘记送给苏府,有十几框呢!天天吃,都能吃上一个月,不用担心吃食的事儿!”
云竹中午去检查余粮,发现院子里的牛车上,堆满了豆干,都是发洪水那天收上来的货,后来忘记这事儿,在角落放了好几天。
白天还跟阿爹担心吃食,这下不用愁了,这么多豆干,能吃好久。
听到这话,穆燕云松了口气,云家还有粮食就好。
“砰砰砰!”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