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钟楼的青铜大钟敲响第十七下,指尖触到了展柜玻璃。
南京博物馆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
展品标签上“幽影峡谷战役遗物“的字样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在防弹玻璃内侧汇聚成逆五芒星图案。
他后退半步,运动鞋在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林珩的右眼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晶化的虹膜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他紧握着艾米丽递来的圣水瓶,喉咙里还残留着灼烧的刺痛。
留声机播放音乐在战壕中回荡,每一个音符都像尖针般刺入大脑。
“快捂住耳朵!”
艾米丽大喊,但已经太迟了。
林珩的视野开始扭曲,战壕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面孔。
那些面孔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他的左手印记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耳边响起低语声,那是来自深渊的呼唤,是旧日支配者的呢喃。
“跟我来!”
艾米丽拽着他的手腕,在错综复杂的战壕中穿行。
她的动作敏捷得像只猫,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林珩踉跄着跟上,右眼的晶化程度在不断加深。
他注意到艾米丽脖颈处的缝合线正在渗血,那些细密的针脚组成了某种诡异的符文。
每跑一步,符文就会闪烁一下,发出微弱的蓝光。
突然,艾米丽停下脚步,将他推入一个隐蔽的掩体。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林珩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向外窥视。
三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走过,他们的脸上戴着乌鸦面具,长袍上绣着逆五芒星图案。
中间的那个人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典籍,书页是用人皮制成的,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仪式进行得如何?”
左边的黑袍人问道,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很顺利。”
捧着典籍的人回答道。
“再献祭一百个灵魂,就能打开通往卡尔克萨的大门。”
林珩感觉左手印记突然发热,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想冲出去,想撕碎那些黑袍人。
艾米丽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清凉的能量流入体内。
压制住了印记的躁动。她摇摇头,用口型说。
“还不是时候。”
等黑袍人走远后,艾米丽才松开手。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
“那是黑日秘仪团的祭司,他们在用战俘的灵魂进行某种召唤仪式,目前盟军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
林珩注意到她的右手在微微发抖,掌心有一个新鲜的伤口,正在渗出银色的血液。
“你...”
“别问。”
艾米丽打断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他们的仪式。如果让他们成功。
“整个幽影峡谷都会变成通往幻梦境的门户。”
她从腰间的皮套里掏出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递给林珩。
“拿着这个,它能伤害到那些祭司。但要小心。
林珩接过匕首,触手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手臂蔓延。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平行时空中的自己,有的在战场上死去,有的变成了怪物。
“集中精神!”
艾米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的印记在和匕首产生共鸣,小心迷失。”
她掏出一个怀表,和林珩的那个很像,但表盘上镶嵌着一颗发着微光的宝石。
“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必须在下一个血月升起前摧毁所有祭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林珩的右眼突然剧痛。
视野中浮现出一幅恐怖的画面,一个巨大的肉瘤正在战壕中蠕动,表面布满了痛苦扭曲的面孔。
那些面孔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她带着林珩穿过迷宫般的战壕,来到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入口。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血腥味,墙壁上爬满了发光的真菌,散发出诡异的蓝光。
“这里是圣骸军团的一个秘密据点,我们在这里储存了一些...特殊武器。”
地下室里有十几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身穿蓝白制服的士兵。
但那些士兵看起来很不正常,他们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
“他们是...?”
林珩后退一步,左手印记又开始发热。
“被污染的士兵。”
艾米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伤。
“他们接触了太多黑日秘仪团的仪式残留物。”
“我们把他们关在这里,希望能找到治愈的方法。”
她走到一个保险箱前,输入密码。箱子里放着几个玻璃瓶。
里面装着荧光液体,和之前给林珩喝的圣水很像。
“这些是浓缩的圣水,只要一滴就能净化一个小型祭坛,但使用时要非常小心,如果溅到皮肤上...”
她没有说完,但林珩已经明白了。
他注意到艾米丽的右手有一块疤痕,形状像是被强酸腐蚀过。
突然,地下室的门被撞开了。三个黑袍祭司站在门口,乌鸦面具下的眼睛发出红光。
“找到你们了。”
中间的祭司举起人皮典籍。
“正好需要新鲜的祭品。”
艾米丽迅速扔出一个玻璃瓶,但祭司只是挥了挥手,瓶子就在半空中炸裂,圣水洒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大洞。
“没用的,”
祭司冷笑道。
“在血月之下,我们的力量是无限的。”
林珩感觉左手印记剧烈跳动,耳边响起疯狂的低语。
他举起匕首,冲向最近的祭司。匕首刺入黑袍的瞬间,祭司发出一声惨叫。
身体开始融化,变成一滩黑色的粘液。
但另外两个祭司已经完成了咒语。
地下室的墙壁开始蠕动,长出无数只眼睛。那些眼睛盯着林珩,发出刺耳的笑声。
艾米丽抓住林珩的手,将一个护身符塞进他手里。
“用这个!”
护身符上刻着复杂的符文,中心镶嵌着一颗发光的宝石。
林珩握紧护身符,感觉一股温暖的能量流遍全身。
墙壁上的眼睛开始闭合,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快走!”
艾米丽拽着他冲向另一个出口。
他们跑出地下室,来到一片开阔地带。这里曾经是一个村庄,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
天空中,血月正在缓缓升起,给大地蒙上一层猩红的光晕。
林珩的右眼突然剧痛,视野中浮现出一幅恐怖的画面。
整个村庄正在融化,变成一滩巨大的血肉。那些房屋的残骸变成了骨骼,街道变成了血管...
“不…”
他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
艾米丽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她的眼睛。
“听着!”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我们可能无法阻止仪式了。但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她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形状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骨骼。
“这是通往银之匙教团圣所的钥匙。如果你能到达那里,也许还能...”
话未说完,一支箭矢穿透了她的胸膛。艾米丽踉跄着后退,鲜血染红了她的制服。林珩接住她倒下的身体,感觉左手印记在疯狂跳动。
“快走...”
艾米丽艰难地开口。
“找到...银之匙...阻止...”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完全消失。
林珩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从左手蔓延到全身。
他抬起头,看到远处站着一排黑袍祭司,为首的正是之前在地下室的那个。
血月已经完全升起,整个世界笼罩在猩红的光芒中。
作为青冥书院历史系研究生,林珩清楚记得这件编号M1916的铜制怀表本该是氧化后的黯绿色——而非此刻血管般蠕动的猩红纹路。
当秒针突然逆向跳动时,后颈传来针刺般的寒意,仿佛有无数复眼在暗处凝视。
怀表在密封柜中自动弹开,十二根指针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纠缠旋转。
林珩感觉左掌心传来灼烧剧痛,抬手时看见皮肤下浮现出章鱼触须状的暗绿色印记。
展厅灯光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陈列的马克沁重机枪枪管里伸出半透明的手臂,那些反关节手指正抓挠着虚空。
“闭馆了同学。”
管理员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传来。
林珩转身欲答,展柜玻璃骤然炸裂。
青铜怀表跃入他渗血的掌心,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突然灌入耳膜。
当硝烟与尸臭取代空调的清新剂味道时。
他发现自己跪在遍布焦尸的战壕里,左手正攥着半截爬满蛆虫的断指。
“Scheiße!“
带着黑日徽章的士兵将他扑倒在地,子弹擦过德式钢盔的金属刮擦声震得耳膜生疼。
压在身上的士兵右脸呈焦炭状溃烂,防毒面具呼吸阀喷出带血的黏液,眼窝里钻出的藤壶状生物正分泌着荧光绿液体。
士兵用刺刀挑起林珩烙印的左手,喉咙里发出黏液翻涌的怪笑。
“哈斯塔的刻痕...”
改良式防毒面具后的德语夹杂着非人颤音的嘶吼。
“黑日大人会赐我永生!!!”
林珩的视网膜突然蒙上淡蓝滤镜,士兵脖颈处浮现出发光的血管网络。
他的手掌被无形力量牵引着扣住对方手腕,触须状印记骤然收缩。
士兵的惨叫闷在呼吸阀里,整条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碳化。
当迫击炮弹削去士兵半个头颅时,飞溅的脑浆正巧落在林珩三天前刚买的格子衬衫上。
“Àl'assaut!“
圣骸军团的冲锋号穿透耳鸣。
林珩被溃退的人流裹挟着爬上堑壕。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胃部剧烈抽搐——六具乌鸦面具的尸体悬浮成逆五芒星阵。
中央的血肉祭坛正在融化阵亡者的躯体。
左手印记疯狂搏动,林珩的视线穿透血雾,看到祭坛上方漂浮着布满吸盘的巨大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镶嵌着人类眼球。
“你还有五秒解释。”
后腰突然被硬物顶住。金发女兵拽着他滚进弹坑,膝盖处撕裂的蓝白制服露出逆十字刺青。
银色左轮枪管上的玄君符文泛着幽光。
“第三通灵旅艾米丽·杜兰德,你,怎会携带着黄印?”
大地开始震颤,阵亡者的残肢聚合成二十米高的血肉山岳。
数百张年轻面容在表面蠕动哀嚎,那些都是林珩在古籍里见过的1916年征兵照面孔。
艾米丽对着步话机嘶吼时。
林珩注意到女兵脖颈处的缝合线正在渗血。
“圣水洗礼!”
十二架鸢尾战机掠过破碎云层,投下的水晶瓶在肉山上空炸裂。
裹挟着圣咏的声波中,血肉造物崩解成酸雨。
林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东南方三百米!还有七处祭坛!”
瞳孔收缩的瞬间,防空洞开始塌方。
林珩扯开染血的绷带,触须印记已蔓至小臂。
右眼传来玻璃碎裂声,视野突然出现重影——现代博物馆的展柜里,他那件沾着脑浆的衬衫正在福尔马林液中沉浮。
艾米丽的刺刀抵住他喉结。
“上次黄印携带者把整个铁骸兵团变成了食尸鬼。”
“那你该等会再杀了我。”
林珩指向堑壕外升起的绯红之月,那些弹坑正在渗出沥青状物质。
月光下,幸存的士兵开始撕咬战友。
某种超越维度的存在正从地脉深处上浮,怀表内侧的刻字在掌心发烫——1916.2.21-1945.5.9。
当绯月升至天顶,战壕尽头浮现出永寂钟楼的虚影,展柜玻璃映出他正在晶化的右眼虹膜。
“喝下去。”
艾米丽将荧蓝液体塞给他。
“能帮你暂时压制侵蚀。”
液体滑过喉咙时,仿佛有无数钢针刺穿食道。
他们贴着扭曲的铁丝网潜行,那些倒刺上挂着半融化的防毒面具。
在穿越第三个弹坑时,怀表突然剧震。
表盘上的黑山羊瞳孔转向东南方——半埋土中的留声机正在播放着某种特殊的音乐。
“不好!是秘仪修会的认知污染!”
艾米丽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