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的水刚刚开，贺山问着话将它提起，一缕清透水柱缓缓注入杯中。
水跟杯壁碰撞的叮咚声响像是倒计时，在贺山歇下茶壶时，贺知川终于开口，“爸，我没有结婚的心思。”
“没有？你年纪也不小。”贺山眼底含了笑，屋里气氛似乎比方才轻松。
贺知川平静道，“集团的事多，我分的了轻重，结婚的事不是最急的。”
“结婚不急，但有合适的也要试着交往，你妈最近一直念叨这事。”贺山年轻时很花，对许如晴的话丝毫不上心，反倒是上年纪后愿意听听她的想法。
“我知道的，爸。”
“知道就好，”贺山歇下茶盏，意味深长的看他，“我这次回来是专程为了你跟小浔，有些事也到了该做准备的时候。”
——
温泠回家时已经很晚。
可她怎么都睡不着，洗了个澡出来后她便一直盯着那套裙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快凌晨，她实在忍不住给贺知川发了个信息，“贺董没有责备你吧？”
今天饭局上的贺山看着和蔼可亲的，但温泠还是担心因为自己的事牵连了贺知川。
本以为这条信息又要石沉大海，却没料，他很快给了回复，“没有。”
温泠见状，心里石头落地，“你还没睡吗？”
大约嫌打字麻烦，贺知川直接拨了语音过来。
“你也没睡。”他声音嗡嗡的，听上去带着倦意。
“我失眠了，”她如实交代，“我担心今天伍恬恬那么一说，会影响贺董对我的映像。”
告状谁不会？温泠说的巧妙，其实心里是很不满伍恬恬的做法。
贺知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他应该是躺去床上了，“他对你映像很好。”
“那就好，”她松口气，“早点休息吧，晚安！”
“温泠。”贺知川忽然喊她。
“怎么了？”
话筒内电流声沙沙，他呼吸起伏间似乎情绪有变化。
顿了几秒，贺知川再开口时却又好像一切正常，“没什么，周末到周一我都不去公司，你自由安排时间。”
这些行程表上都有，温泠早知道了，便没多想，“贺董好容易回来，你好好陪他吧。”
“嗯，挂了。”他话音刚落，温泠却又喊住他，“等会！”
这两人你来我往，一通电话就是挂不断。
“嗯？”
“那套裙子，”温泠目光流连在衣架上最惹眼处，“我明天跟张设计师工作室联系下，把它还回去吧。”
“不用，”贺知川话中带了似有若无的笑意，“买下来了，你留着穿。”
买了？
温泠还想问，可听出他困顿，也只好先挂断电话。
不过她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马上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裙子那儿翻标签。
在裙摆很隐秘的地方才看到手工缝制的那两个字：温泠。
这条裙子确实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温泠捧着裙子，心里酸酸麻麻，情绪复杂。
接风宴事了，也算熬过一件大事，她便准备周六约蓝松雨出去逛街放松的。
两人约好中午见，十一点多温泠都要出发时，却忽然接到刘闻的电话。
刘闻似乎很急，“温秘书，方便来一趟公司吗？有点东西需要你帮忙准备。”
他们两人的权限不一样，机密的东西彼此都保管了点。
“现在吗？”温泠不情不愿，“谁需要啊。”
“贺董，急要，股权文件那些，我也是临时得到通知的。”刘闻也抱怨不休。
既然贺山开口，那两人就没得拖延，温泠只能让蓝松雨晚点出发，自己则马不停蹄赶往公司。
好在准备东西没耽误太多时间，差不多半小时她就把手上有的股权文件都给了刘闻。
见他慌慌张张，温泠一面安抚他别急，一面好奇，“贺董急匆匆要这些做什么？”
要股权文件，能干嘛？
刘闻只摇头，“我不敢问，但是贺董这次回来是为了件大事。”他赶时间，没空多说，“等周一见面再聊，我先走了温秘书。”
“嗯嗯，周一见。”送走刘闻后，温泠眉头皱了好一会。
但贺山的心思她肯定是猜不透的，索性不多想，高高兴兴跟蓝松雨逛街去了。
许久没过“小女孩”生活的温泠今天好一顿玩，像是找回了久违的少女心，这一天过去，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蓝松雨跟她玩的好累，晚上就找了家清吧歇脚。
喝着吧台特调时，蓝松雨像是忽然想到件事，神秘兮兮的问，“小泠姐姐，你跟川哥最近是不是挺好的？”
这还真挺难回答！
温泠若有所思的，“我一直看不懂他，有时候他挺好的，”比如顶着压力帮她解围，让她顺利出席接风宴，还送她那么出风头的裙子，“但有时候他很坏，”比如伍恬恬那么坑自己他都不舍得责骂一句，“我跟他就那样吧。”她最后总结道。
“你说谎吧，上次川哥去撕密室馆的便签纸，你肯定更喜欢他了！”蓝松雨咬着吸管笑嘻嘻的。
温泠闻言震惊，“他珍藏伍恬恬跟他的回忆便签，我还能更喜欢他？”
蓝松雨更震惊，“什么珍藏啊小泠姐姐，川哥扔了那张纸不就是为了给你表忠心吗？！”
气氛忽然沉默！
温泠愣了好一会，嘴里含的巧克力冰淇淋球都快化了，正从她嘴角流下来。
她这才回神，手忙脚乱拿纸去擦，急吼吼吞下冰淇淋，“扔了？”
蓝松雨点头，“扔了，我看见的，川哥没跟你说吗？”
温泠已经想不起那天跟他怎么聊的，只摇摇头，“没有。”
她心里升起很奇怪的痒麻麻的感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闷闷的。”
“啊呀小泠姐姐！你脸都红了！”
“我没有，你可别瞎说！”
两人嘻闹起来，温泠的嘴角都快咧到了天上。
她们玩到很晚才回家，洗完澡上床的温泠拿着手机，不知怎的就很想跟贺知川说说话。
说也怪，平常两人总是磕磕碰碰，可今天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就在她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的时候，贺知川的信息却正好跳了出来！
“睡没？”
温泠抱着手机趴一下跳到床上，“没呢！”
“明天什么安排？”
“明天没有安排，怎么啦？”她打字时都挂着笑。
贺知川发来一条语音，低磁的声音听来暖暖的挠人心，“明早我接你去游乐场，八点见？”
虽然还是他一贯不与人商量的作风，但这个安排对温泠来说是超级大惊喜！
她来不及多想，“八点可以！”
信息发出之后，她又担心起一件事，“那贺董呢？你不是要陪他吗？”
大约太晚，贺知川那边没再回复。
温泠抱着手机大字型躺在床上，心里满满都是对明天的期待！
尽管这个安排如此突然而诡异，却没引起她一点点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