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出这句话后，便也觉得自己好笑。
集团是他的，要赶走自己是分分钟的事。
现在贺知川还耐着性子无非也是体恤她多年来的付出。
但男人心狠，她一早便知道的。
“温泠，你回去好好考虑。”他越是让事情看起来有转圜余地，实则心里的决定越是坚决。
温泠眼前一片模糊，难过的实在没有力气去跟他争辩。
她狠狠捶打他胸膛两拳，低着脑袋退后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等情绪缓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办公室。
温泠面容有些狼狈，不想这个姿态被同事看见，便埋着头匆匆躲出办公大楼。
但她也不想回家。
对贺氏，她确实充满眷恋，不仅仅跟他有关，更是因为这是自己进入职场的第一站，是她成长的地方。
温泠在楼下找了个茶餐厅坐着，从玻璃大门往外正好可以看见贺氏总部的外广场。
她自顾喝茶，发呆，却没注意身前忽然多了个人。
“温秘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是展恒的声音。
她意外的抬起头，客气道，“坐吧。”
上次她跟贺知川提出叫展恒留下，但没得到明确答复，这事便不了了之。
温泠忙于自己的事，也忘了关心他的去向，今天见到便问了一嘴，“你现在是跟着伍恬恬那边吗？”
她好像都没在那层楼里见过展恒了。
“没有呢，我还是挂在您部门的。”展恒笑笑，“不过您下头人多，可能没注意我。”
这倒是真的。
温泠以为他是借调，所以没有岗位变化，便没多想，没料他还留着的。
“那最近你也没在工位吧？”她奇怪道。
展恒解释，“我跟您谈过后的当天刘助理就来找我了。”
那天的事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刘闻问了一下展恒的个人规划，对他各方面能力做了评估，然后带着他跟伍恬恬见了面，以个人名义把他要走。
“刘助理开口，伍经理倒是不介意，很痛快就答应了。”
温泠很感激刘闻的这手安排，可以说是不动声色的帮了展恒，避免他遭遇伍恬恬的针对。
“刘闻没跟我说过这事。”她倒是没多想，“可能他太忙了。”
展恒笑了，显得没之前那样阳光了，“我不这么认为，温秘书。”
温泠惊讶的看着他。
“刘助理应该是得了谁的意思，把我安排去了基层做学习，说要从头培养，”展恒毕竟刚出校门，很多苦都吃不惯，“楼下的工作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被某人针对了。
温泠当然听出这层意思，脸色一沉，“你指谁？”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豁出去了，“应该是贺总故意的，想逼我自主离职吧。”
温泠满脸惊讶。
她没想到展恒会这么想。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她试探道。
展恒承认了，“我早看出你们不对劲，就查了一下。”
那些桃色绯闻在媒体上还存着记录。
温泠低垂着眼皮，不急不慢的喝一口茶，“你误会了。”
“也许吧。”展恒显然不信她的说辞。
温泠便话里有话，深深的看着他，“我说，你误会了他的为人，”对于那份关系，她从来是不承认不逃避的，“贺总没有那么小气。”
展恒愣了愣，“对不起，我只是随便说说……”
“贺总特意交待刘助理带你，是为了你的处境着想，下放你去基层是刘助理一贯的带人风格，想磨砺你的性格，”温泠很少这样语重心长，今天也算破例，“他根本没有时间与你计较，若是不想要你，他会直接交代人事，才懒得费这个力气。”
贺知川为人她太了解，看着低调谦和，心里自负的很。
绝不会用这种手段为难一个新人。
展恒毕竟没有社会经验，听完这段话后也恍然醒悟，一时间羞愧，连忙道歉，“泠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几天太辛苦忍不住抱怨了一下。”
他脱口而出喊她“泠姐”，也就证明其实在他心里，温泠一直不是个完全的上司角色。
不过她此刻没心情计较这些，只挥挥手，“没事，你沉下心工作就好，不要多想那些没用的。”毕竟她自己都快待不住了，哪里有闲心管别人。
这会上班时间，她跟展恒聊了许久，见话题结束后他还没有要走的打算，便奇怪道，“你不是很忙吗？”
展恒原本是盯着她的，听这话才回过神，“噢噢，谢谢温秘书指导，”他解释着，“我今天早上六点去合作方那边帮刘助送资料去了，这会有点空，想吃点东西，没想到碰到您了。”
展恒抬手指指，“这儿我常来，吃早午饭最合适。”他说罢欲言又止。
温泠本想一个人冷静的，现在又不好直接支开展恒，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你还有话就说吧，没事的。”
“温秘书，”他好像很信任温泠，像是小时候孩子们信任哥哥姐姐那般，“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以为自己装着很淡定，其实外人看来她眼睛红肿，脸上的粉底也斑驳，一看就是哭过。
“没有。”温泠挺不自在的。
她很讨厌人前示弱，更不喜被陌生人触及隐私，“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温秘书慢走！下回见！”展恒热情道。
温泠对待下属一向不错，便跟他笑笑，主动去前台替他买单。
展恒也没多推辞，道谢后送她去门口。
因为心中有事，温泠走时心不在焉的，竟连几步之遥的贺知川都没看见。
在男人看来，她跟展恒谈笑甚欢，甚至主动出钱买单，分别时还挺依依不舍，竟然连自己都没看到。
忽略老板的存在，这多少也不算是个合格的秘书了。
贺知川静静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开，脸上的表情忽然一下就黯淡。
“温泠，”喊她的第一声，她竟然还没听到，“温泠！”
广场人多，他站在这里太扎眼。
若不是因为脑中总莫名回放她痛哭的样子，贺知川根本不会来这里。
没成想，却撞见她跟展恒欢声笑语的一幕。
温泠听到他的声音还愣了一下，惶恐着回头，“贺总？”
贺知川定眸看她，冷冷道，“上车。”
上车？
她无措的表情倒映在他眼底，激起无端燥火。
“让你上车！”贺知川忽然大步过来，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拉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