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一下尴尬。
贺知川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但夜色重，也看不清楚，“嗯？”
这女人但凡识趣，就知道就坡下驴。
可温泠不是一般人，她乖巧的双手交握，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你车子还没到我就知道是你，我看到你在门口站了好久，可就是不敲门呢。”
“... ...我以为你睡了。”他平静道。
温泠佯装惊讶，“现在九点多，我满屋子灯都亮着呢。”
贺知川极尽耐心，“你在酒店那会看着不太精神，我担心... ...”
“你担心我。”温泠终于恢复正常的表情，笑盈盈的看着他。
贺知川站在那儿静静瞥她。
几秒后，忽然笑了下，“你故意的是不是，温泠？”
她点点头，把门打开，“进来吧。”
贺知川抬脚，又把车钥匙放回口袋。
“其实你可以直接进来的，密码跟指纹没改，我从上个系统里转过来了。”温泠把会滚动的小零食柜推到沙发旁边，给他倒了一杯百香果汁，“我自己做的，你尝尝吗？”
她很乐于分享的。
可惜男人大部分时候都不领情。
不过今天的贺知川不一样，甚至仔细抿了一口，“不错。”
他抬眼打量四周。
硬装不变的情况下，软装却足以带给人全新的感觉。
在这里，他无法回忆起跟温泠有过的那些放纵，或者细密的温柔。
就好像一切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
他垂下眼角，神情淡下去。
外面的风刮得有些大，呜呜哇哇的，分明是夏至，却叫人心底揪起秋末的萧瑟。
温泠敏锐的察觉他情绪的变化，便也跟着黯然。
过了好一会，她主动打破沉默，“你这个点来看我，证明你心里还记挂我的。”
无论他怎么否认，温泠都打定主意不相信。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贺知川虽然从不开口说那些情情爱爱的，但对她的好，温泠也可以感受到。
虽然不多。
“嗯，”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脸，“宴会里人太多，太烦。”
温泠就像是按摩他心脏的小帮手，每次他烦闷了，无聊了，压力大了，都是她来解决。
她那么温柔，体贴，事无巨细。
想到许如晴对她的刻薄，贺知川当然也有心疼。
“你不在，我确实不习惯，”尤其是新来的展恒确实很一般，“二秘的位子还是要熟手，生手得从头培养。”
“但展恒人还不错，我可以耐心去教。”这个结果温泠倒是不意外，“我跟他也可以互相分担着来，”她坐在地毯的软垫上，撕拉开一包薯片，“不过你当初非要换掉我，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一定是个很急迫的原因。
不然贺知川这样沉着的人，做不出那样性急的事。
他目光深邃的看她，“有，”却又话锋一转，“你还想继续带着展恒？”
“带啊，他是秘书部招的... ...”温泠话还没说完，贺知川只管打断，“调岗的很多，不一定要做秘书。”
“可以后你万一又要换人呢？”温泠平心静气的跟他分析，“他珍惜这个机会，人也机灵，男秘中这样的可不多见，况且。”她欲言又止。
贺知川敛眸，“况且什么？”
“况且我看过他的工作规划跟展望，是朝着刘闻那个方向去的。”温泠有条有理的，“我必须尊重他的个人意见，不可以随便打乱他的规划。”
“你挺看重他。”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贺知川看重温泠一样。
一开始，真的是惜才，当然，也带了点见色起意。
后面接触多了，情况就复杂了。
温泠明白他的意思，忍俊不禁的，“我对小的没有想法。”
她试探的去抓他的手，然后轻轻贴在自己心口，“你知道这里装着谁的。”
各种各样的告白，她给过无数次。
贺知川当然明白，她爱自己。
但她不是恋爱脑，爱不是温泠唯一关心的事。
他也一样的，冷静，又理性。
“今天在场子里应酬的时候，展恒消失了一段时间，”他靠着沙发，姿态慵懒，“他不分场合不顾身份，把老板给抛下，应该是去做挺重要的事。”
“你误会了... ...”温泠只是看见展恒接人待物方式不对，单独找他提点下，统共不过十分钟，算上来回，一刻最多，贺知川这人也太严苛了！
可他不给温泠解释的机会，径直打断，“是不是误会我自己判断。”
女人最懂女人，男人也同样了解男人。
相比较女人那种慢慢的被感动的爱不一样，男人的情绪来的很快，有时候见一眼就知道有没有兴趣。
贺知川不舒服的扯开领口，“你今天悄悄过去，只跟他见了面？”
他相信温泠没有胆子跟其他男人搅合，但是这么看来，她对初来乍到的小伙子是不是太过信任？
“我去那里只是不放心他... ...”温泠见过大风浪的，也知道眼前人这个占有欲能有多强，临时改了措辞，“不放心你，怕新人磨合不好，影响你。”事实上，还真是影响了。
另外，她现在不敢提起展恒的名字。
这个理由一点点牵强，但贺知川眼下没心情计较，“你还想带着他？”
“我，”温泠也生气了，明明一开始冷落自己的是他，怎么现在莫名其妙找茬的也是他，“你都要跟我划清界限了，我跟谁在一起你还有必要在乎吗？”
像是忽然被提醒，贺知川情绪的高浪被猛然摁住，忽的一下风平浪静。
他眉间的躁意平淡下去，像是认真琢磨这个问题。
半晌，站起身，“半年内不行。”
“为什么？”温泠难受的快要哭出来。
他这个人理性跟感性为什么分的这么清楚？无论有无感情，说了分就是分，却因为还有感情，又不肯她跟别人在一起，这么不讲道理吗？
贺知川收拾情绪，恢复一身冷清。
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抬脚走向门边，手里的电话也正好响起。
温泠看到了屏幕，是刘闻打来的。
方才在宴会厅，他电话的声音没调整，所以接通时音量很大，刘闻的声音清晰的响起在静谧屋内。
“贺总，您要的订婚戒指已经做好了，刚刚到货，我现在准备去验收，待会要送去鹤湖公馆让您先看看吗？”
温泠如梦初醒。
她差点忘了，男人很早前就有了打算。
他是要结婚的，跟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