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堂明白魏王对于裴赋的看重,否则,也不会写信给几千里外的裴赋,询问他的意见了。
不过,明白归明白,尚有堂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并没有说,裴赋的提议就是最优的,只说暂时可行罢了。
众多魏王门客听了这话,皆是在心里说了一句‘老狐狸’。
尚有堂身为户部尚书,又是辅政阁的阁老,可以说是魏王麾下,最有权势的人了,而且他还是魏王的丈人。
魏王正妃,就是尚有堂的女儿,此后,若是魏王登基,尚有堂可就是国丈了,身份十分尊贵了。
“你们呢?都说说吧?这办法到底可不可行?”
魏王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身着金黄蟒袍,束着高发,戴着金冠,一身贵气,一眼便能看出来。
众多门客听了这话,这才有人敢出来说话了,大多是一改此前的态度,吹捧起裴赋的提议来了。
魏王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阴沉起来,待众人说完,满脸恼怒:
“混账,本王此前没说这是裴赋的提议时,你们一个个,皆是贬低得如同孩童写的一般,此刻,知道是裴赋写的后,你们却又一应吹捧,如此,让本王如何相信你们?每个人皆是口是心非,此后,本王怎么放心将重任交给你们?”
魏王斥责的话说完,整个大殿里,瞬间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包括站在最前面的尚有堂也是如此,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如同地上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事情一般。
过了良久,魏王这才长叹一声道:
“诸君皆是本王费尽心思,才请来辅佐的,本王不希望,诸位可以助我直上九鼎,可也不希望,诸位在本王面前,也如此的言不由衷,若是如此,本王此后也没必要听从诸位的谏言了!”
众多门客听了这话,连忙跪了下来,言道皆是他们之错,辜负了魏王殿下的信任。
魏王见此,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凝重地说道:
“本王希望的是,你们每个人都不要受他人的影响,就拿此事来说,你们若是觉得,裴赋的提议不好,那么,你就说出不好的理由,若是赞同他所之言,那便附议,而不是前后颠倒,言不由衷,明白了吗?”
众多门客听后,连忙点头应承,魏王见此,再次让他们用心看裴赋的提议,并且询问他们的看法。
经过魏王的指示后,众多门客不敢再有任何大意,而是仔细地审阅起裴赋提出的意见来了。
“王爷,属下觉得,裴赋三个提议,可以说是耳目一新,切合实际,难得的提议,很是可取!”
突然有门客站出来夸赞道。
“王爷,属下却觉得,裴赋此言,皆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罢了,就拿中州一省的事情来说,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再次筑堤,加固北河沿岸的堤坝,如此,中州百姓,才可免于水患!”
又有人站出来,反对裴赋的提议。
魏王听后,却微微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局面,而不是要么就是一起贬低,要么就是一同赞扬。
再次待所有人说完自己的意见后,魏王发现,赞同裴赋提议的要多一些。
摸了摸下巴后,魏王便有了决断:
“既然多数人觉得裴赋的提议不错,那本王就先酌情上书,若是皇上认同,再将其余的意见一同提出来也好!”
众多门客见此,皆是俯首说道:
“殿下英明!”
魏王听后,内心颇为自满,想了想,继续沉稳地说道:
“本王想让裴赋来京城,不知你们觉得,本王授其什么官职为好?”
众多门客听了这话,内心皆是有些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和怨恨,心道,裴赋一个毛头小子,竟然爬到他们头上去了。
众人心里不高兴,自然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了,倒是尚有堂看出了魏王的心思,低声说道:
“王爷,老臣以为,裴赋还很是年轻,可先为王府一书吏便可!”
这话说完,不少门客皆是有些惊讶了,尚有堂竟然提出,让裴赋当一书吏,他们可都算是魏王府的门客呢,比书吏不知要高到哪里去了,尚有堂竟然提议让裴赋只当一个小小的书吏吗?
这倒是让不少门客内心开始平衡了起来,再怎么说,他们的身份比书吏高了不少。
魏王听后,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后,便挥了挥手:
“如此,就这样吧!”
众人听后,更是惊骇了,魏王竟然真的答应了,众多门客便各自对视了一眼后,连忙低头不语。
随后,魏王又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唯独留下了尚有堂。
“裴赋说,可以查一查这个马士正,尚公觉得,要不要查?”
待众人离开后,魏王竟然询问起尚有堂来了。
尚有堂则微微躬身,沉声说道:
“也就要看殿下到底有多大决心了,马士正虽然不算什么,可他却是工部重臣,此人不可垮,否则,牵涉太多,恐怕会惹来对方全力反扑!”
魏王听后,脸色一滞,过了一会这才说道:
“尚公的意思是,马士正绝对经不起查?”
尚有堂则老神在在地眯了眯眼睛,随后说道:
“殿下,工部什么样,你我心知肚明,马士正去当一年的江北学政,不过是镀金而已,如此为好直接擢升到侍郎的位置上来,真要查他的老底,恐怕随便查探一二,都能知道不少罪过!”
魏王听了这话,也跟着眯了眯眼,眼中闪着光芒,不知内心在想着什么。
“那么,尚公以为,何时可以提出,让父皇立太子一事?”
过了一会,却突然听到魏王沉声问道。
尚有堂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才苦笑着说道:
“殿下莫急,眼下正是角力之时,况且,皇上身子硬朗得很,听闻时不时还去郦妃寝宫过夜,除非,殿下已经有了十足把握,否则,老臣觉得,还是稍晚些再提也不迟!”
魏王听后,年轻的脸庞上,却露出了几分急躁的神色,很是不忿地说道:
“我朝的规矩,太子必须是皇后所生的长子,这个位置本就是本王的,没人可以质疑,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肯给予本王?却要给那人机会?”
尚有堂见此,轻叹了一声,道:
“殿下,话虽如此,可高宗皇帝就是特例啊,前车之鉴,或许也是皇上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的缘故之一吧!”
魏王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狰狞,恨恨地说道:
“母后虽不得宠,可本王的身份,却毋庸置疑,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尚有堂闻言,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说道:
“殿下,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正因为皇后娘娘不得宠,眼下后宫里有郦妃、锦妃为主,高宗皇帝御极后,便改了祖制,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上了一句话,若皇后嫡子不肖或是不及其他皇子,可酌情更改太子人选!”
魏王听了这话,瞬间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了,重重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几,让尚有堂跟着都浑身一颤。
“凭什么?如此一来,岂不是乱国之根?好好的祖制不守,却要改成贤能之人可以做太子,真是可笑!”
只听魏王十分不甘心地说道,心中的怨恨达到了极点。
尚有堂见此,满脸的骇然,瞪大眼睛看着此刻的魏王,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劝说他。
过了许久,尚有堂这才躬身说道:
“殿下,事情还没到这一步,眼下咱们还有机会,朝中清流自然是站在殿下这一边的,殿下万万不能自己先否定了啊!”
魏王听后,平静了下来,脸色也恢复如常,就如同刚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尚公所言甚是,是本王着相了,让尚公见笑了,时辰也不早了,尚公请自便吧!”
眼见魏王突然恢复如初,又变得如此的沉稳,尚有堂在内心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隐忧。
魏王越来越急躁了和不忿了,或许是因为年龄越来越大的缘故,尚有堂知道,过了明年,魏王都已经到而立之年了。
这对于魏王来说,越发地难以沉住气了,他明白,越是拖,太子之位,恐怕越难确定了。
“殿下保重,老臣告退!”
虽然内心诸多隐忧,可尚有堂也明白,这些事情,就只能靠魏王自己了,他能做的,不过是宽慰几句而已。
若是魏王一直沉不住气,恐怕最终受益地会是别人。
不过,对于尚有堂来说,尚家早早的就将宝压在了魏王身上,他的女儿也是几年前就嫁到了魏王府,成为了魏王妃。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魏王一条道走到黑了。
正当尚有堂准备离开魏王府时,却被一个侍女喊住了,原来是魏王妃想要见他。
一听是自己女儿要见自己,尚有堂也不疑有他,便跟着着王府侍女来到了魏王府前后院相交的一处庭院内。
“爹爹!”
魏王妃早已在此等待,待看到尚有堂进来后,连忙起身相迎。
“老臣参见王妃!”
就算是自己女儿,尚有堂也明白,尊卑礼数不可废,连忙先行给魏王妃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