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宋曜曦听到自己这番话后怔住了,南培宏抚须继续说道:
“贪官污吏们确实可恨,可人性的善恶,本来就很难界定,就如公子刚刚所言,即便是贪官污吏们,也知道做好表面功夫,至少不被人看出破绽来,而范跃宁这样的,却已经不能用失职来评定,而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枉顾皇上对他的重视和期待!”
宋曜曦听了这话后,神色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不再很是着急和愤怒了。
“先生所言极是,眼下讨论范跃宁的过失已经无用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平乱吧!”
宋曜曦轻叹一声说道。
南培宏见此,跟着微微点头,说起了他的看法来,两人便在这屋子开始商议起,如何平复中州刚刚兴起的暴乱。
……
中州布政司衙门内,此刻在范跃宁所在的衙署里,欧阳德和姜德贵两人,再次看到了范跃宁。
可仅仅几个时辰未见的范跃宁,却如同换变了一个人一样。
只见范跃宁变得很是苍老,满脸的皱纹突显,眼眶也凹了进去,就如同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这让欧阳德和姜德贵两个,皆是大惊失色,两人先给范跃宁行礼后,欧阳德轻轻地问道:
“范大人,你没事吧?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范跃宁迟缓地看了看两人,缓缓地摇了摇手,似乎在示意两人,他并没什么事情。
可两人看着他迟缓的动作,已经苍白无力的样子,都觉得此刻范跃宁真的不对了!
“本官无事,你们二人再次联袂而来,可是又有什么大事?让本官猜猜,可是王茂节、李存义等人,带领人攻陷了平山府城?亦或是,出现了另伙乱民?”
范跃宁显得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过,却还是将他要说的话,表达清楚了。
“范大人,并非如此,眼下乱民们离平山府城还有段路程,没有这么快就能攻陷!也没有另外一波乱民出现!”
欧阳德连忙接过话说道,姜德贵则只是在一旁附和地点头。
“哦?不是这些事?还有什么紧急事情能让你们二位联袂而来?”
范跃宁缓缓地耷拉着眼皮,看了看欧阳德和姜德贵建立。
欧阳德两人见此,皆是再次有些惊骇,眼下范跃宁就如同行将就木一样,让他们看的心惊肉跳。
此时的范跃宁,看起来就真的想要落气一般!
欧阳德连忙战战兢兢地说道:
“是中州营指挥通知赵敬恒,此刻昏迷不醒,大夫说,能不能活过来,就得看天意了,范大人应该知道,他可是齐王亲点之人,又是安国公府的世子!”
“正是如此,若是赵敬恒死在了中州,我等肯定会被责问,如此,不得不向范大人请示,眼下我等该如何应对!”
欧阳德话音刚落,姜德贵连忙接过话来说道。
范跃宁眼见于此,将两人的心思猜了个通透,惨笑一声说道:
“哈,想本官被陛下派来中州坐镇布政司时,何等的气派,何等的威风,那时候本官春风满面,巴结讨好之人,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就是你们两个,本官也多有轻视之意……”
范跃宁说着,毫无光彩的眼睛,瞬间射出两道明亮的眼神,直视着欧阳德和姜德贵两人。
这让原本就听得一头雾水的欧阳德、姜德贵两人,皆是内心一跳。
此刻的范跃宁,似乎又恢复了此前的样子,让人看得有些惊骇。
可也仅仅这一个眨眼功夫,等欧阳德、姜德贵两人回过神来时,范跃宁又变得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样子了。
“哪知不过两年的功夫,北河便决堤了七八次,这次更是水淹省府,遭难的百姓多达百万余众,可本官却依旧认为,这只是小事……”
听着范跃宁继续说着,欧阳德、姜德贵两人则越听越糊涂,越听越没底了!
而范跃宁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着:
“直到此刻,本官才算幡然醒悟,一切都是我太过于自负强势,以至于,连你们一个都司,一个营总,都不得不大大小小的事情,来向我禀报,说是禀报,其实是让我跟着担责……”
听到这里,欧阳德、姜德贵两人瞬间听明白了,脸色皆是大变,讪讪地不知该怎么反驳。
“不用急着反驳,你们的心思,我算是看得明白透彻了,赵敬恒一来跟齐王关系很是紧密,二来又是国公府世子,他若是真的死了,你们二位,自然要跟着遭难,最少也会成为齐王眼中的仇家……”
范跃宁如同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一般,说得很是坚定和平静,让欧阳德、姜德贵两人,早已惊骇地无以复加了。
“若是此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们亲自来向我通禀,说是请示,其实就是想让本官同你们一起,承担起这个责任是吗?”
范跃宁满脸阴狠地看着两人说道,尤其是此刻他本来就一脸病容的样子,看起来真如同一具死尸复活了一样,让人看得十分渗人!
范跃宁这话说完,整个屋子瞬间变得十分寂静,甚至是落针可闻。
良久,姜德贵这才深吸一口气,躬身说道:
“下官等,并无此意,真的只是向大人请教,该如何应对而已,早知大人多想,我等就不该来!”
“可你们已经来了,本官已经知晓了,你却告诉我,没有此意?”
姜德贵话音刚落,范跃宁急促的话语便接了过来,让姜德贵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欧阳德见此,连忙跪了下来,眼下他们真的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若只想着推脱,那么最终大家都别想好过。
故此,欧阳德跪下来,却是毫无心理压力的,欧阳德甚至觉得,只有如此,才能让范跃宁跟他们坦言。
“既如此,还请大人告知我等,该如何应对!”
“蠢货!”
范跃宁见此,大声地斥责了一句,可欧阳德却依旧不为所动,盯着范跃宁看着,似乎范跃宁不说出办法来,他就不会转移目光。
“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本官这官也算是做到头了,大不了脑袋着地,至于你们二位该怎么做,与我何干?”
范跃宁阴沉着脸色,低声嘶吼道,让欧阳德、姜德贵两人,更加骇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