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雪如鹅毛飘落,很快便为大地盖上了一张厚厚的棉被;家家户户挂着红灯笼,年味渐渐浓了起来,最富人间烟火气。
东街,白府。
“啪!”的一巴掌扇狠狠过来,白芊芊小小的身子瞬间被打飞出去老远。
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撞到了墙才停下,她的侧脸瞬间红肿起来老高,额角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擦破了皮,泪水瞬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接连滚落。
“爹、爹爹,你怎么打芊芊,是芊芊又做错甚么事情了吗?”
白芊芊满脸惊恐的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
自打娘亲去世之后,爹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很大的火,然后很用力很用力的打芊芊,芊芊好害怕,好想娘亲……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乌鸦嘴咒云舟,云舟怎么会高烧不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你那个短命的娘生不出儿子,还不许老子纳妾,你和她一样,都是来克老子的,若是再留你在白家,白家岂不是都得被你克光了?”
白芊芊一愣:弟弟真的生病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有感知的能力,她说出的话无不应验。
那日芊芊看到弟弟用腊肉裹着炮仗喂给街边的流浪狗,小狗兴奋地叼着跑走,却在几米外被炸死,炸的四分五裂,连全尸都没有,芊芊吓坏了,感受到逼人的怨气朝着弟弟去,所以才说弟弟一定会生病的。
白庭风越想越生气,一个女孩子有个屁用,还不是给别人家养的,偏还是个灾星,哪有他的宝贝儿子重要?
白庭风咬牙切齿的上前狠狠踹了她几脚,白芊芊痛得尖叫出声,大喊着“娘亲救命,为什么要丢下芊芊一个人?”,可这副模样不但没有换来男人的同情,反倒换来男人更加变本加厉地毒打。
“扫把星,老子今日就打死你!”
续弦徐莺儿赶来见到这一幕,不可抑制地勾起了嘴角,一直到男人打累了,白芊芊也被揍得奄奄一息,她才貌似着急地扑上前去。
“夫君,你怎么生这样大的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云舟已经病倒了,若是你再有什么事……妾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徐莺儿娇嗲的趴在白庭风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白庭风最是吃这一套,急忙哄道:“无事,为夫身子骨硬朗着呢,咱们快先去看看云舟如何了。”
眼瞅着白庭风就要走,徐莺儿连忙拽住了他的手臂,娇声道:“夫君,那芊芊怎么办?”
白庭风眼中划过一道嫌弃:“来人,给我把她关进柴房里,不许放出来。”
眼瞅着几个婆子上前去将如翻肚皮的死鱼一样瘫软在地的白芊芊抓起,徐莺儿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她暗中恶狠狠地瞪了白芊芊一眼。
关进柴房还能被放出来,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如今白家饭庄生意越做越大,在京城和城郊开了七、八家分店,钱来的比大风刮得都快,她要的是将这小贱人彻底赶走,日后白家的产业,只能是她儿子的!
于是,徐莺儿猛地扑上去拦住,声泪俱下:“夫君,虽然芊芊害了云舟,但到底是你的孩子,柴房那么冷,她怎么受得了?不如让她先跟咱们一起过个好年,只是……”
“云舟迟迟不醒,昨日王婆子做主请来一位游方的道士,说云舟是冲着了不干净的东西,且这不干净的东西就在府内,若是不赶紧解决掉的话,恐怕白家人都会招来厄运和灾祸,最后落到穷困潦倒、惨死的下场,妾身子卑贱,但实在是担心夫君和云舟啊……”
说着,她意味不明地朝着白芊芊看去。
如此明显的‘暗示’,白庭风又怎会不懂?
他顿时勃然大怒,忽然想起曾有算命先生说他命里财运极旺,不出五年必能成首富,家中子嗣亦会成龙成凤,但命里有一坎,乃是一女子,若处理不得当的话,做什么不成什么,还会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想到这里,白庭风越发笃定白芊芊就是他的那一劫,他恶狠狠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白芊芊的衣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徐莺儿故作焦急去追,却‘意外’崴脚摔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庭风将白芊芊扔出家门,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白庭风泄愤的将白芊芊狠狠扔进雪地里,怒吼:“你个灾星,给我滚出白家!!!”
然后府门“咚!”地一声被牢牢关紧。
“爹、爹……别不要芊芊,求求爹……”
白芊芊还没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好冷,真的好冷……
芊芊好怕……
她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回家去,但雪太深,她的每个动作都是徒劳,反而越陷越深,很快,她的脸和刨雪的手都被冻红冻僵,伤口流出的血也干涸,渐渐的,白芊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身子也越来越重。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她看到一个穿着红袍,头戴乌纱帽,手持金元宝和招财卷轴,周身还泛着金光的男人腾云从天而降,朝着她笑,亲昵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神仙?
芊芊是看到了神仙吗?
于是,白芊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努力地朝着他伸出手去……
……
半个时辰后。
“主家,您家还招工吗?我做什么活计都行,工钱也可以很少。”
一个穿着破烂,灰头土脸的小少年经过此地,一双眸灿若星辰。
他态度谦卑,逢人便问。
毕竟家里已经没钱买米了,他还想多做些功,年三十晚上能让爹吃上口白米饭就好咧。
但年节就图个吉利吉祥,谁也不愿招个小乞丐入门,生怕沾染了穷酸气,有妇人心善,打发给他两个铜板。
一直到天都黑了,小少年也没找到活计做,只好有些挫败的往回走。
却忽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不经意低头一看,瞬间吓得一蹦三尺高:“鬼啊!!!”
雪地里怎么会有一只人手?
他吓得喘着粗气,强忍着惧意去刨雪,很快就便发现雪里有一个浑身伤痕的小奶团,双眼紧闭,像是没了气息。
小少年瞬间心头一紧:“小妹妹,你醒醒啊。”
他用手去拍小奶团的脸,想要将她唤醒,这才觉察到小奶团已经被冻僵。
爹说过,天下的可怜人那么多,能帮一个是一个。
于是小少年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她从雪地里捞出来,脱下自己的破洞的外衣将她裹起,然后撒丫子就往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