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看着眼前优雅的老太太，苏宝尔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浅淡一笑，示意对方进来坐。
康岫坐下的同时瞥了眼苏宝尔放在画架上的毕设，难得夸了一句“不错”。
“您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吧，”苏宝尔倒好水后将杯子推到康岫面前，“我们不如直接一点，打开天窗说亮话。”
康岫对于她的直接颇感意外，端着水杯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宝尔片刻，简洁明了开口：“牧则很喜欢你。”
“谈不上，”苏宝尔游刃有余的将问题拨了回去，“我——”
康岫直接打断她，“你也喜欢牧则？”
这句话让苏宝尔不悦皱眉，还想要说什么，但康岫完全没给她这个机会。
一张银行卡推到了苏宝尔面前。
“我不喜欢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康岫向后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里面没有多少钱，但是买你那些不值钱的感情足够了。”
赤裸裸的羞辱与厌弃。
苏宝尔盯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银行卡，沉默片刻后直接笑出声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您想要我做什么？告诉宋牧则，他昏迷的这段时间，照顾他的人一直都是越玫？”
想不到她有一天也会面对这种被人砸钱的戏码，也真是难为老太太了。
“不错，”康岫骨子里的优雅令她说话时有种目下无尘的倨傲，“宋家不可能让你进门，你继续赖在牧则身边也没什么好处，不如趁着自己有点利用价值的时候拿点钱离开。”
说话的同时康岫眼皮都不肯抬一下，她看不起苏宝尔，这个圈子的二代里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来不缺，哪一个不是坐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
苏宝尔自然也是如此。
既然是为了钱，宋家也不缺这点，不如一次性打发了，也好换个后面的轻松省事。
她似乎料定了苏宝尔会答应，苏宝尔的手指也放在了那张银行卡上。
康岫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着杯子抿了口水，“既然拿了这笔钱，就该去哪里去哪里，我听说你有个妹妹？孩子还小，很多毛病只要教育条件跟上了都能纠正过来，总不至于让她长大以后像你一样，干这种见不得人的行当。”
话音落下，苏宝尔拿着银行卡的手骤然攥紧。
康岫意识到了气氛不对，下一秒，苏宝尔就拿着银行卡站了起来，然后，她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张卡，像是捏着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她对上康岫不解的目光，将银行卡移到康岫面前，松手。
“啪”的一声，薄且硬的卡就在康岫失态尖叫的一瞬间，直接砸进了她正要去喝的水杯里！
“苏宝尔。”康岫难以置信看她。
“其实我是打算答应你的，”苏宝尔身体前倾直接凑到康岫面前，“在您提到我妹妹以前。”
康岫当场恼怒，“你——！”
“我还有事，”苏宝尔直接摆出了送客的手势，“就不多留您了。”
康岫一瞬间几乎被她气笑了，“好、好得很。”
她扔下一句“你最好不要后悔”后，就转身摔门离开。
在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后，苏宝尔浑身疲惫的坐回了沙发中。
而就在此时，宋牧则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要她和这几天一样，去他病房中陪他吃饭。
苏宝尔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拒绝了宋牧则。
隔天，苏宝尔就不声不响办了出院，她出院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久久见不到她人的宋牧则被陈宗搀扶着来到病房门口时，宋牧则看见的就是空荡荡的病房，以及正在整理床铺的护士。
“这里的人呢？”宋牧则强行压制着火气。
“听说是即将毕业，回去准备自己的毕设了？”护士看着眼前模样英俊但脸色苍白的男人，不解皱眉，“您认识她么？”
宋牧则口中重复了一遍护士说的“即将毕业”和“准备毕设”，他皱了皱眉，然后转头吩咐了陈宗几句话。
陈宗听得一愣，“您……”
“有问题？”宋牧则扫了他一眼。
陈宗很懂眼色的摇头，在搀扶着宋牧则回了他自己的病房后，然后就匆匆离开。
——
南大的毕业大展，汇集了整个专业优秀学生的作品，鲜花着锦、盛大且热烈。
六月份已经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灼热，苏宝尔穿着学士服出现在校门口，看着眼前来来往往被父母亲友陪伴、满脸都是对学校的不舍和对未来期待的同学，眼神中隐隐露出一抹艳羡来。
然后她就被郑荣斌叫住了。
“宝尔？”郑荣斌迎上前来，“你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话说一半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略带歉意的对苏宝尔笑笑，“你是美院唯一的优秀毕业生，你的毕设一经展出就好评如潮，待会的演讲准备的怎么样？”
苏宝尔的情绪不见丝毫端倪，她理了理自己的学士服还有绶带，冲郑荣斌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不会给您丢脸的。”
郑荣斌也是感慨，“你啊……”
两个人一边往毕业典礼的礼堂走，郑荣斌一边和苏宝尔感慨，四年前他一眼就从刚进来的新生中看中了苏宝尔，南大这样的一流学府，哪个艺术生不是靠流水一样的钱堆出来的？
起初她看苏宝尔的作品时还以为对方也是如此，毕竟那样的灵气那样的作品那样的天赋，很难相信对方不是什么名师大家的徒弟。
却不想苏宝尔给他的回答是因为经济拮据，自己连最基本的集训都没参加过几次。
这样的条件能考上南大，简直就是奇迹。
之后苏宝尔的表现也屡屡令他称奇与惊艳，令他觉得有些人生下来可能就该吃这碗饭。
“之前的坎坷都过去了，”郑荣斌拍拍苏宝尔的肩膀，“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顺的。”
这句祝福是真心的。
苏宝尔笑盈盈的应下，眼神却落在不远处，热热闹闹被父母陪着与好多朋友拍照的同学身上。
阳光明媚的笑声不时传来，反而衬的只身一人的苏宝尔格外孤单。
毕业典礼就要开始了，苏宝尔作为优秀毕业生有个用作开场的演讲，听见郑荣斌再次催促自己，苏宝尔终于依依不舍的移开了自己艳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