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越玫脸色惨白坐在床上，苏宝尔心中松了一口气。
和她预想中的一样，越玫确实忌惮自己把她找代笔的事情说出去。
毕竟此事一旦传出去，那M这个天才画师的名声就算是彻底废了。
“苏宝尔，”半晌后越玫终于出声，“算你狠。”
苏宝尔漫不经心轻嗤一声，“记得把你那位中医的引荐给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苏宝尔转身出门。
而越玫坐在原地安静片刻后，突然爆发一样狠狠揉了几把自己的头发，最后将床铺上所有枕头都砸在地上。
就在此时她手机响了起来，越玫看清屏幕上弹跳着“康岫”的名字后，深吸几口气后平复呼吸，极力让自己的口气听不出来任何端倪，这才拿起手机乖巧开口：“奶奶？”
国内和帕杜卡有近十个小时的时差，康岫一直关注着比赛，明知道此时越玫这边已经到了休息的时候了，但还是按捺不住，给她打了这通电话。
就是为了这次比赛越玫画的如何。
听着康岫的话，越玫握着手机的手指攥的死紧，刚才苏宝尔的模样仿佛都在眼前，可她不能再康岫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而康岫那边见越玫一直沉默，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我的手……虽然经过治疗，可还是没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越玫的口气不经意间就变得失落和哀伤，“这次恐怕和金奖无缘了。”
说到这里，她声音中都隐隐带了一丝哭腔。
康岫一阵讶然，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怎么可能拿不到金奖！”
随后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后柔声对着越玫道：“没关系，拿不到就拿不到，尽力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的话让越玫不由得鼻腔就是一酸，心中甚至因为康岫的安抚变得有些感动。
“这次比赛结束后就把画带回来吧，”康岫顿了顿，“和你之前几届的作品一样，奶奶还把它挂在家里。”
越玫颤着声应了句“好”，挂断电话后，她沉沉向后躺在了床上。
忽然想到了很多年以前，最初的康岫对她这个有婚约的准孙媳妇反应还是淡淡的，态度转变还是在她参加第一次肯塔西大赛后，康岫在看见她的获奖作品后第一反应就是激动，随后就像是认准了她一样，无论如何都想要她和宋牧则走到一起。
越玫是感动的，画画这一行，在她父母眼中除了能让她留在宋牧则身边外，就是没用的工具，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康岫那里，得到这样的重视和喜欢。
……
苏宝尔在通过越玫联系到那位老中医后，第一时间订好了回国的机票。
来接她的是同样带着行李的宋牧则。
苏宝尔和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白人走出来，对方竟然是所有美术人心中的艺术圣地——佛罗伦萨美院的名誉教授，蒙德里安。
“Su，不等比赛结果出来之后再走么？”蒙德里安显然已经看过了苏宝尔那副名为《勇气》的参赛作品，两人相谈甚欢，蒙德里安对苏宝尔的欣赏溢于言表，就连苏宝尔离开庄园，都是他亲自来送的。
苏宝尔单手扶着行李箱，浅淡一笑后开口：“获奖与否和我是不是继续留在这里，并没有关系不是么？”
蒙德里安愣了一瞬，随后也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突然正色，开口：“这两天我已经了解了你的全部情况，Su，你这样天赋异禀的人居然没有在本科毕业后选择进修，这是最遗憾的事情。”
“我从不后悔我的任何决定。”苏宝尔看了眼不远处等着自己的宋牧则，笑着和蒙德里安道别，然后转身拖着行李箱离开。
宋牧则一边帮苏宝尔往车子的后备箱放行李，一边说话：“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个很有名的画家吧？”
苏宝尔“唔”了一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纠结，去机场的路上她就迅速联系了贺忱还有徐心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人可以同时在南城碰头，然后一同前往老中医那边，为贺忱的手做一个简单的检查。
万里高空上，苏宝尔全程都在出神，宋牧则把这些都看在眼中，“在想那位蒙德里安教授和你说的话？”
“对艺术的追求没有尽头，”苏宝尔笑着偏头看他一眼，“不过我现在更追求银行卡上的数字。”
倒是务实。
宋牧则下意识就想伸手揉一揉苏宝尔的头发，却被苏宝尔提前发现，她警惕闪避开来，宋牧则的手尴尬停在空中片刻，最后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收了回来。
“不说这个了……毕竟等评审结果出来，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苏宝尔打了个哈欠，“我现在还是更关心贺忱的手到底能不能治好。”
宋牧则“哦？”了一声。
苏宝尔笑，“你可别忘了，如果贺忱的手能治好，那宋氏的首席设计师可就重新回来了。”
听着苏宝尔的话，宋牧则敛起目光。
他没来由就想到了贺忱当初出事时候的情形，当时的贺忱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一人之力就能顶住宋氏所有地产相关的半边天，宋牧则因此摩拳擦掌想要开辟一条新的产业，并交由贺忱打理，却不想在临门一脚前，贺忱的手被废了。
前期所有的规划和投资都打了水漂，宋氏多个项目被腰斩，当年的财报数据惨不忍睹，而由宋牧则和贺忱满怀期待筹备的新产业也彻底流产。
经济上的损失巨大，在宋牧则心中，却大不过贺忱彻底废掉的损失。
一个行业内的天花板，是多少钱都求不来的摇钱树，而这棵摇钱树，当年却在即将开花结果前，被人生生挖断了根。
想到这里，宋牧则抬起手按了按胀疼的眉心，他这辈子遗憾的事不多，但贺忱绝对算一件。
“那就抓住这次机会，把他重新种活，”苏宝尔笑盈盈开口，“还有机会不是么？”
飞机落地，苏宝尔打开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徐心蓉发来的消息，她瞳孔骤然一缩。
上面赫然是一句话——
贺忱不肯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