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宝尔第一次去徐心蓉的家。
位于市中心的公寓不算大，但够整洁，或者说够凄凉。
空荡荡的客厅连张沙发都没有，地上和墙上却放着不少画，画的主角居然都是徐心蓉。
走在苏宝尔前面的徐心蓉穿着件亚麻睡裙，没有化妆的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憔悴。
“我想离开南城了。”
这是徐心蓉对苏宝尔说的第一句话。
苏宝尔听得一怔，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徐心蓉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愕然看着对方，“怎么突然想离开？”
徐心蓉在酒柜旁坐下，没有回答苏宝尔，“我买了明天的机票，回老家，以后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在这个需要长袖善舞的圈子里，徐心蓉的高情商让她朋友极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希望自己在南城的最后一晚上，还是由苏宝尔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年的妹妹陪着的。
徐心蓉没有说自己要离开的原因，苏宝尔也没问，两个人絮絮叨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门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苏宝尔起身要去开门，却被徐心蓉按住了肩膀。
“不用管吗？”苏宝尔疑惑。
徐心蓉轻嗤一声偏过头，她顺手拿过桌边的烟盒，刚想点燃，却想到了苏宝尔不抽烟，索性烦躁将烟和打火机都扔了开来。
外面的敲门声依旧不停。
“是贺忱，”徐心蓉怅然仰头，“见不见他都一样。”
苏宝尔一早就猜到了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直到徐心蓉掏出一枚戒指，推到了苏宝尔面前。
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在灯下闪烁着刺目的光泽。
苏宝尔眉心一皱，“求婚？”
“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只是最近他开了会所，圈子就这么大一点，能碰见他我也不意外，”徐心蓉靠着椅背，“当初他手受伤，所有事业都跌到谷底，我就和他提了分手，现在他居然又跑来找我求婚，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苏宝尔眉头微皱，徐心蓉脸上的苦涩，可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轻松。
她沉默片刻，还是决定顺着徐心蓉的意思说，“都是成年人，追求利益再正常不过。”
徐心蓉笑，“你看，你都明白的道理，他不懂。”
说话间徐心蓉给自己开了酒，却记挂着苏宝尔的胃，没有让她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一点，最后一瓶威士忌见了底，徐心蓉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轻轻闭上了眼。
苏宝尔伸手推了推她，许久之后才发现徐心蓉已经醉了过去。
她给徐心蓉点的醒酒药正好到了，外卖员敲响房门，苏宝尔起身去取，却不想拉开门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还在等着徐心蓉的贺忱。
“……今天晚上是你和她在一起？”贺忱看见苏宝尔也惊讶了一下。
苏宝尔轻笑着摇了摇头，向外卖员道谢后接过药，然后让开一点门，问贺忱，“进去吗？”
贺忱没有和她客气。
徐心蓉一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这会正因为难受眉头紧皱，贺忱看见满地的画显然愣住了，随后他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徐心蓉就把她放到了床上。
等苏宝尔端着蜂蜜水和弄好的药走进卧室的时候，贺忱已经把徐心蓉摆弄妥帖，一双拖鞋整齐摆在地上，他给徐心蓉掖了掖被子，接过苏宝尔的蜂蜜水后，拖着徐心蓉的后颈小口小口喂给她，体贴到了极致。
徐心蓉的手搭在他手背上的时候下意识抓紧，意识到这是贺忱后，她再也忍不住，抬手搂住对方的脖子伤心哭了起来。
贺忱低声和她说着什么，徐心蓉哭的反而更难受。
苏宝尔很识趣的离开房间，她掏出随身带的电脑，坐在餐桌旁敲敲打打，很快就又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了图纸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忱在她身后站了挺长时间苏宝尔都没发现，冷不丁回头，然后才发现贺忱盯着她的电脑屏幕一直在出神。
苏宝尔转头，“徐姐睡着了？”
“嗯，”贺忱终于回过神来，“你醒酒药买的不错，吃了明天不会头疼。”
苏宝尔听着他的话就笑了笑，手上画画的动作不停，后天就是交稿日，可由不得她懈怠。
却不想画到关键时候，贺忱突然开口：“你和M是什么关系？”
听见“M”这个名字，苏宝尔手指瞬间僵住。
M，是海外的知名画家，获奖无数，一幅画就能卖出天价，而苏宝尔，就是M的代笔。
说起来对方似乎很久没有联系自己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苏宝尔的关注点在贺忱的话上，她眯了眯眼，开口：“贺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熟的画家，用笔的习惯和个人风格都表现在纸上，”贺忱抬了抬下巴，示意苏宝尔看自己的电脑，“你的画，和M的很像。”
苏宝尔眯起眼，似是而非道：“是么？”
而贺忱显然不是和她说这个的。
“看在心蓉的份上，”他拉开椅子坐到了苏宝尔身边，“帮帮你好了。”
贺忱拿过桌子上的数据，迅速扫视几眼后，就给苏宝尔圈出来几个地方，链接构建，他全程都在用左手，画的图也很粗糙，但苏宝尔很快就看出了门道。
她不由得坐正了。
贺忱欣赏看她一眼，“我还没说什么，你这就懂了？”
苏宝尔深吸一口气，得到贺忱的点拨后，她下笔如飞，不过片刻，在图纸原有的基础上，一份全新的思路就浮于纸上。
贺忱再次感慨了一句果然是天才。
“你只是缺少一点商业项目的经验，这些都是需要在实践中积累的，”贺忱赞道，“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苏宝尔却盯死了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重要了，”贺忱站起身来，“我明天会和你心蓉姐一起回她老家，希望等我们叫你来喝喜酒的那天，你已经成为了宋氏的首席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