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越看了伤口,哪里没事,手上烫红了一大片,但皮肤完整。他也心急,脱口而出:“创可贴?”话说出口,才知道不对:“不是,不是创可贴……”
丁越活了这么久,还没接触过烫伤,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用干净的纸张吸走热水,涂抹烫伤膏,如果没有烫伤膏,用毛巾冷敷。”蒋恒如捡起跌落在地的保温杯,轻轻放在桌面。
“小夏那里有烫伤膏,应该是第二个抽屉。”大勇指向办公室最远的一个桌子,丁越正要去取,倒是蒋恒如先他一步。抽屉里除了一只药膏,就是几支笔,他取出药膏,折回交给大勇。
大勇看了他一眼,接了烫伤膏,他的眼中不是对陌生人的探究,而是对熟人的厌恶。
蒋恒如说:“我可以带丁总走么。”
“签字。”大勇冷冷开口。
大勇面前在桌子上,是有一张纸。蒋恒如终于伸出了左手,将身份朝正放在大勇面前,并在大勇的注目下,写下三个大字。一边写,一边捂嘴咳嗽,他感冒了。
“可以走了。”大勇缓慢从身份证下抽出表单,身份证的位置几乎保持不动,看也不看蒋恒如。
“谢谢”蒋恒如道了一声谢,收起身份证,朝着大门走去。丁越看了一眼大勇的手的烫伤,想要嘱咐涂抹药膏,奈何蒋恒如步速太快了,丁越只能跟着他离开。
“去哪里。”丁越刚坐上副驾驶,蒋恒如开口问。
“如果方便,送我到潘家园,我车还在那里。”
蒋恒如默认,开始导航,车子已经出发了。
“大年三十那天,那个是谁?”蒋恒如问。
“你是说我姐夫?”
蒋恒如沉默半晌,目光深沉许多。
“对。他是你姐夫?”
“你认识他?”
“他是不是一直在英国?”
“当然了,”丁越感到好笑:“堂叔和堂姐是英国籍,后来他也入了英国籍,他当然一直在英国。”
“所以,你认识他?”丁越问了第二次。
“我知道这个人,他叫什么。”蒋恒如是不是咳嗽几声,频次不多,可每次咳嗽的幅度看上去很重要。
“季青白。”
蒋恒如这个人说复杂也复杂,除非是特殊情境,其他的更多时间他很少表露自己的观点或者去表达争执什么,所以没人知道他思考什么。另一方面,他这个人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只要他开始对某件事情感兴趣或者多问了几句,那么这件事对他而言,一定非常重要。
丁越说出“季青白”三个字的时候,他一直侧头,仔细捕捉蒋恒如的神情变化。
不得不承认,蒋恒如是个表情控制大师,他的表情控制到几乎是天衣无缝,但是丁越既然下定决心去捕捉,他一定不会无功而返。
在说出名字的过程中,他听到“季”,眼睛睁大了一点,表示很讶异,听到“青白”二字,他的神情更多是表现一种失望。
“你认识季青白?”丁越第三次追问。蒋恒如摇头:“这是你第三次问我,我说过,我知道他的脸,但是我不认识这个名字。”
不知为何,他总觉的蒋恒如与季青白之间,绝对不是“知道这个人”如此简单。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派出所?”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派出所。”
好无趣啊。
丁越靠在车背,蒋恒如这个人真是好无趣,如果蒋恒如的位置是胡雁羽,绝对不会这么无趣。现在丁越一点倾诉欲望都没有。
“算了,不想跟你说。”
车镜内的丁越孩子气扭头,蒋恒如暗自摇摇头。
“到了潘家园,你可以下车。”
晚间行车,就是这一个好处,不会堵车,可以全速行进,所以车上的时间格外的短。
丁越开了车门,冷气钻进了车内,他又回身问:“香港拍卖会,你会去么。”
蒋恒如正在点击手机换导航路线,听到丁越如此问,他疑惑的看向丁越。这个丁越管的似乎有点多。而这短暂的停顿,让丁越的心始终悬着。
“会去。”蒋恒如说。
悬着的心,终于安定。
“谢你今天救我,对了,今天的事不要跟别人提。”
“我明白。”蒋恒如点头。他应该不像是一个乱嚼舌根的人。
“还有……我看你不太舒服,有病就要治,千万不要放弃治疗,该吃药还是要吃药。”
“知道了。谢谢你。”
丁越都知道自己啰嗦,可蒋恒如的回复并没有感到不耐烦。他一直多只如此么,与他亲近时候,他会疏远,但是平时相处,他又礼貌的让人舒服。
丁越终于不再多话了,在蒋恒如注目下,关上了车门。车子左拐,继续行驶,从视线中消失。
逍遥法外……
现在蒋恒如算不算在丁越的视线中逍遥法外了,那当年的事件呢,是不是蒋恒如同样是逍遥法外了。
内心情感中,虽然明知道蒋恒如嫌疑最大,但丁越始终没办法将蒋恒如和一个盗窃犯联系到一起。既然逍遥法外就逍遥法外,谁的年轻时候都会犯错过,丁越沉浸在自我欺骗中,定要捍卫蒋恒如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谁都不可以撼动。
丁越找到自己车子,钻进了车子,他已经冷到说不出话了,等开了几分钟暖风,僵硬的手逐渐回温,可以缓慢的打字,然后他给小言发消息。他告诉小言,蒋恒如感冒严重,让小言一定要重视起来,他要为小言创造良好的表现机会。
放下了手机,车子还没开出200米,陈媛打电话过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有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你在派出所,你犯事了?你现在怎么样了?”陈媛很心急。
“那个男人是谁?就是打你电话,接电话的男人。”
“啊……我一个朋友,你别管了。”
谁都听得出来,陈媛实在逃避什么。但丁越却在步步紧逼。
“吴松山么?”
“你不要问了!”
“吴松山要结婚了,谁都知道他要结婚了,他有什么好,要你一直跟着他。”
“丁越,这好像不关你事吧。”陈媛冷笑:“一夜情,连情都算不上,你千万不能当真。”
“呵,你还真是大方。我没事,谢谢你关心。”
“那好,再见。”陈媛毫不迟疑的挂断了电话。
晚间,偶尔跑过几辆车子,行驶在空旷的道路上,挑衅夜幕的冷清。霓虹灯闪烁光芒,照亮了整座城市,但它却分外孤独。而丁越,越想越多,越会发觉得自己失败,他暴躁的拍了一次方向盘,嘴里忍不住骂说:“真他们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