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开了早会，回到办公室，发现门口早早就站了一人。
“你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徐医生调侃之余，开始简明扼要的清点工作，这是他的习惯。
蒋恒如站在门口，然后有医生陆陆续续走近，随后来了几个小护士，这几个女护士盯着蒋恒如看了几秒。
“蒋先生。”徐医生喊，同时招手。蒋恒如闻言做到了徐医生的面前。
“令尊的病我昨天简单讲了，但是没有详细。我今天给你看看他的一些化验和一些光片。”
“谢谢医生。”蒋恒如接过化验资料和光片，可是他看不懂。
“医生，能不能解释一下。”
“嗯，总体来说，就是我昨天跟你讲的那样的。他的情况不乐观，最近需要动肺部手术。手术成功率不低。”
“那很好，很感谢医生。”
“你先别急着，但是，你爸爸呢，不想做手术。你妈妈劝过他，他还是不想做手术。这个手术，对你爸爸的病是有好处，如果不做手术，肺部问题越来越严重。老人岁数大了，身体素质和年轻人绝对不同。我希望你能明白的我的话。”
徐医生站起身，带着病历，叫上了蒋恒如，前往七号房间。
“蒋先生，你做好准备了么。”徐医生指了指病房，病房中的两个老人正在休息，床铺旁还有各自照顾的两位妇人。
蒋恒如的手开始发抖，点点头。
徐医生微笑，随后开了病房的门。两个老妇人纷纷看过来，蒋恒如父母对床的65岁老太太最先站起来。
徐医生问了老爷的状况，老太太笑着回答，看他们谈话状态就知术后的恢复状态不错。这时徐医生走到了蒋恒如父母的床前。
“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挺好的。”蒋母回答，她为难的看了丈夫一眼，整个人充满了无奈。
“蒋老爷子还不乐意做手术么。”徐医生一眼看穿，弯腰去问蒋父。蒋父当时并未睡着，但眼睛是闭着的，他对医生的巡察也是经常这样闭眼养生，心情好时也会睁眼开简单应对医生的问题。但是蒋父刚刚和妻子吵了一架，正在气头上，谁都不乐意理会。
“医生跟你说呢，你这是什么态度。”蒋母拍了拍蒋父，蒋父哼了一声，歪头闭幕养生。
“没关系。”作为蒋父的主治医生，怎么会不知道蒋老爷子的脾气：“最近有个人很关心二老，不如让他来跟你说说话。”
“是谁？”蒋母疑惑问。
徐医生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
此时蒋母笑着站起，准备迎接客人，突然笑容凝在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原来是他见到了蒋恒如正在缓缓走近。而蒋父仍在倔强的闭眼，他也不知道病房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妻子看到儿子时，是带着讶异和期待的神情。
蒋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在落泪，但更多是一种茫然，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办。蒋恒如继续走近，蒋母落泪的越是厉害，她伸出手臂想要拉起蒋恒如的手，蒋恒如也不知道该不该应。
“水……”突然蒋老爷子开了口，他因为身体原因说话含混不清，外人根本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只有他的妻子懂。蒋母扶起他，送了口水，蒋父这才幽幽的睁开眼睛。
人在疲惫后睁开眼睛的状态是迷茫，因人而异，因环境而已，有人会迷茫很久，也有人会立刻回过神。正如蒋父，他看到蒋恒如那一刻时，浑浊疲惫无力的眼神中，突然注入了很多力量。他未动，可眼中的力量越来越深。
再看蒋恒如，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根本不像向前。
徐医生说：“我这次和蒋先生来，是想和你们商量做手术的事情。蒋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话？”
瞬间的目光都集中在蒋恒如身上。蒋恒如感到千钧的力量，他沉重的抬起双眼，艰难又缓慢的看着自己的重病在床的父亲。目光交汇的瞬间，蒋父突然身体向前，双臂向前，神情因为心急而变得稍许“狰狞”，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什么，看得出来，他很激动，可除了激动，他盯着蒋恒如的眼中，也带着怨恨。
蒋母一直安抚他，可蒋父完全不想理蒋母，他的双手挥舞，嘴巴说的是蒋母都不能辩解的词。
徐医生也是见惯了这阵仗，当下就告诉蒋母安慰蒋父。再看蒋恒如一动不动，一副绝对是不敢向前，只能后退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对父子的心结太严重。
“阿姨阿姨，您先安慰安慰蒋老爷子。他情绪很激动。我和蒋先生回办公室商量商量。”
蒋母忧愁的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蒋恒如，蒋恒如对母亲回了一个柔和又愧疚的眼神，与医生离开了病房。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着，徐医生在前，蒋恒如在后，全程没有交流。等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徐医生坐在位置上也是一言不发。
“徐医生……”
徐医生面色一沉不想说话，翻出病历本在研究病历。蒋恒如能猜出他的几分心思，一个专业能力调节能力自认优秀的人，忽然见到自己的朋友差点情绪失控，他的自傲在促使他变得不开心。
蒋恒如见他不喜欢自己，只能默默退出离开。他路过了七号的病房，透过窗子去看，父亲已经不再闹了，母亲正在一旁休息，父母早就安稳度日，却因为自己的到来再起波澜，他的心里更加愧疚。
归根结底，父亲还是不喜欢看到自己。他很后悔，他就不应该去看父亲，父亲看了自己只会病情加重。
回到家里，蒋沙圆已经回到了家中，他闻到了蒋恒如身上的某种气味。
“你去看爷爷了。”蒋沙圆开门见山。
蒋恒如皱着眉，点头。
“爷爷肯做手术么。”
蒋恒如摇摇头，他想说不肯，可转念一想，他不能回答实话，于是他说：“还要再劝。”
他脱衣服挂在衣帽间，出来问：“你吃饭了么。”
蒋沙圆说：“吃了。”说完，他回了房间。
蒋恒如自己翻出了一盒泡面，算是当做了今晚的晚饭。
蒋恒如是不孝子，自从蒋父生病之后，他是很少去看望过父亲。可其中原因谁又会知道呢。他万般难受的吃了难以下咽的泡面，回到办公室，开始看一些劝说顽固父亲的事例。他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处理不好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