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三代
连霄2021-08-25 23:452,522

  蒋孝珏不仅不说话,他还把头低下去,双手抱着头。

  王圆箓完全不理解蒋孝珏的愤怒无奈自责,说:“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蒋孝珏还能怎么了。蒋孝珏突然狂躁的说:“那是国宝。”

  王圆箓不解:“既然是国宝,为什么朝廷不来。朝廷不来,说明这个玩意也就不值那么多钱。”

  这个王圆箓不知道是蠢、笨还是好心,后来他竟然安慰蒋孝珏,他让蒋孝珏看自己的新道袍,看经过翻新已经气派的道观。蒋孝珏认真的看乐新道袍和气派的道观,从心底涌上这一生都无法散去的悲哀,他没办法苛责愚蠢的王圆箓。

  不见了晋朝风流隋唐气象,也见不到宋元多难明清繁荣,在蒋孝珏眼前的,只有乐遵和尚的像。在他的像背后,就是那个千穿百孔的藏经洞。

  世人皆知蒋孝琬是斯坦因的中文翻译,其实他的弟弟蒋孝珏才是斯坦因的中文翻译和中文老师。后人再次回顾这段历史时,蒋孝珏清楚自己不会成为历史罪人,蒋孝琬可能会。难道因为不会被记起,自己就能置之度外么。对于这一段经历,蒋孝珏永远不会忘记。

  蒋孝珏主动前往莎车与蒋孝琬断绝了关系,他没有这个哥哥,蒋孝琬也没有这个弟弟。过了几年,得知蒋孝琬的消息,他已经在另外一个国家了。与蒋孝琬一同辞官离开的是莎车县令李亭苏。而蒋孝珏面对清朝灭亡,军阀争斗不休,一直争斗不休的军阀,他内心还是有一种“守国门”的渴望,就在北京安了家落了户。

  紫禁城被赶走了就皇帝,成为了“新皇帝”的文物所。蒋孝珏在这个帝国文物所某得一官半职,主要就是研究保护。他每研究出一份成果,蒋孝珏内心能冲淡少许那份自责。他以为这辈子也就是这样过下去了,到旧时代皇帝的宫殿来上班,一辈子就这样慢慢赎自己的罪行,可谁知道1933年,山海关失陷了。

  北京一下就慌了。蒋孝珏也慌了。幸好有对策,蒋孝珏被分配的是带着一箱敦煌的书画迅速前往南京。不仅蒋孝珏有任务,其他人也有任务,就这样,他们以逃难的名义,带着珍贵的文物远离贪婪的日本人。

  陪同蒋孝珏的是自己的第六个儿子蒋释丘,第七个儿子蒋释纯,他们到达南京长江北岸,正打算渡江时,突然来了一伙穿着长袍的人,他们四处拉人推人翻游客的行礼,显然是来找什么东西。蒋释丘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怀好意,催促弟弟和父亲迅速上船。偏偏登船的人还很多,蒋家父子还是在最末尾,很容易被长袍的人的抓住,最重要的是,那个箱子实在是太碍眼了。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他们最后一定会注意到这个箱子。

  蒋释丘当即决定不要登船了,拦住这几个长袍的人。长袍的人也发现了箱子,正聚集的赶过来。

  弟弟蒋释纯站在最前面,他力气最大,拖着两个箱子正吃力的上船,一扭头他的六哥已经掉了下了木板。他要喊六哥,却被蒋孝珏制止了。

  “保护好国宝,你六哥一个人拦不住。”

  “爹你要干什么。”蒋释纯拉住父亲,他又不好的预感。

  “你到了南京好好安顿,我和你六哥很快就去找你。”

  “爹,爹。”蒋释纯没有拦住去意已决的父亲。父亲和六哥和长袍人周旋,蒋释纯只能拼命的挤上去船。

  父亲和六哥虽然挡住了几个人,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就在蒋释纯站稳船,突然有人疾跑而来。船还没开远,长袍人只要接近,就一定能抢走箱子。蒋释纯慌着想对策时,长袍人已经站到了面前。长袍人双手抓住箱子的绳子,试图要将箱子拖回了木板上,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丢出一个明亮的东西,那明亮的东西落在长袍人的手上,长袍人吃痛唉哟一声,迅速松手,他手里的箱子脱手,直直坠入江底。

  长袍人带着浓浓的异国口音,都听出来了,他是日本人。

  船终于开远了,在逐渐远去的对岸,蒋释纯看到了父亲和六哥躺在岸上奄奄一息。到了南京后,他一直找寻父亲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建国后,时局稳定,蒋释纯一直定居南京。他的生活虽然清贫但是也惬意,突然有一天,突然有人到访,是南京文物所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告诉蒋释纯,他的父亲和六哥早就那天在对岸就牺牲了,那时的日本人的猖獗让人无法想象。

  蒋释纯听了一言不发,回到了书房,过了几个小时后,他从书房走出,面容憔悴,世事变幻。

  蒋释纯一生擅长作画写字,才思敏捷,是父亲蒋孝珏最得意的儿子,被寄予厚望。他也曾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个画家书法家,丹青泼墨,但知道父亲和大哥去世的消息后,他已经无心书画,闭关完成最后两副仿作后,直到去世之前,他都未拿起过画笔。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某个动荡十年时间,这箱子文物成为他离世的主要原因。带颜色的人在房间四处找寻,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唯一儿子蒋梵辛早就带着母亲妻子远去敦煌避难,他却牺牲了自己。

  蒋梵辛是蒋释纯唯一的儿子,他对绘画没有太大的天赋,倒是很适合写文章。成年谋生后,定期写写历史类的文章,也能赚取一点稿费。但是他心里始终有个秘密,那就是家中那箱子的宝贝。这个宝贝的来历让他骄傲,被沉底的是赝品,但也让人思绪深重,保护真迹的人死伤无数。

  他主动联系文物局,要求交上去那箱子文物。但是交文物那天,蒋梵辛并不在家去了,他国看望重病友人,是他的妻子和母亲亲自带着那一箱子去了文物局,据说局里来了很多人,弄得仪式很热烈。妻子说蒋梵辛没有来可惜了。蒋梵辛淡然一笑,只要国宝文物回家了就好。

  一个月后,他从国外回来,将两幅挂在了家中,一副是《观音经变》一副是《灵鹫会》,全部是蒋梵辛的父亲蒋释纯画的赝品,更确切的说,这是集齐了两代人的心血。

  蒋孝珏在逃亡的路上,遇到那种封城检查的城市,他就会乱中取静,寻个安静屋子临摹作画。可惜画未成,人已去。这画落到了儿子小七蒋释纯的手里,他用了几年的时间补全定稿,之后便封笔了。

  这两幅仿作足够以假乱真,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蒋梵辛挂在了家中,也无可厚非。但没过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蒋梵辛将两幅画中的《观音经变》撤下来了,这一段记忆也是蒋恒如的记忆。

  蒋恒如对这段记忆印象很深刻,他问父亲:“为什么要拿走画作。”

  蒋梵辛说:“旧了,该换新了。”

  《观音经变》被换成了《夏日雨荷》,名字是清新了,可是观感也没有新鲜到哪里去,这些都是疑问,但是已经无人解惑。

  后来,蒋梵辛的历史文章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而且也以高龄攻读了北大的文学硕士,他顺理成章的进入文物局工作,做文物历史分析,一干就是十几年。他很痴迷分析研究查资料,为了查一个资料,可以两天连夜不休息。当年,他是局里有名的工作狂人,官途可谓是平步青云。但是,前途一片光明时,他选择离开了敦煌去了北京。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继续阅读:第二百九十九章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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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传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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