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难道想要魏氏之祸，在如今重新上演一遍吗！”
“大胆！”
云起衍怒目而视，
“古青松！朕敬你年逾古稀，一次又一次地加以忍让，你可不要觉得是朕好说话！”
“朕的手也是染过血的，你若是活够了，朕随时可以送你去找先帝！”
不料，这古青松根本不惧，反而一脸大义凛然地昂起头颅，
“若是以老臣的血，能唤起陛下一丝一毫的正义之心，陛下只管将这条命拿去便是！”
“只是，老臣即便是见了先帝，也要向他禀明陛下所做的一切！”
“好好好！”云起衍周身充满寒意，眼中杀意四起，
“你既如此执着，那朕就如你所愿，全了你的好名声！”
“来人——”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
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紧接着，劝谏之声此起彼伏，高舒颜细细听来，不过都是一些劝云起衍息怒的。
高舒颜将目光投向父亲。
当看到父亲皱着眉头冲她摇了摇头后，她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这御史的职位，真是副好盔甲！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云起衍眼下虽已是皇位稳固，可斩杀御史这件事，无论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天子永远抹不掉的污点！
古青松也正是仗着这个，才敢屡屡以下犯上，甚至不惜血溅当场！
杀了他，就遂了他名留青史的意，
不杀他，又实在可恨！
高舒颜瞪向那老家伙，
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他此刻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真是越听越生气啊，怪不得每次云起衍谈论起这个老家伙都是一脸菜色，多说一个字都不肯，原来这老家伙这么不知好歹！
她只是听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气血上涌，抑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云起衍日日听着，岂不是快要被他气死了！
给他三分颜面还将自己当做什么了？
竟敢如此辱骂陛下和百官之首！
真是给他脸了！
若是自己不站出来，只怕肚子里的孩儿都不愿意！
既然打不得更杀不得，那么，自己就得让他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高舒颜挺着孕肚往前走了两步，冷着脸俯视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
“古大人这一番慷慨激昂，说得本宫都自愧不如。”
古青松一见是她站出来说话，斜眼冷哼一声，将脸转去一边，好似她根本不配同他讲话一般！
高舒颜一见他如此心中更气，
“古大人方才的说辞，竟引得本宫以为，匡扶社稷的人是您呢！”
“皇后这是什么话！”古青松一听便来了怒意，
“老臣身为御史，自然是要行匡扶之责！为此，老臣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高皇后尽可问问你父亲，撞柱明志、血溅大殿的事，老臣也不是没有干过！”
“区区一条贱命，在江山社稷面前，何足挂齿！但在强权恶人面前，也不足为惧！”
“啪、啪、啪！”
高舒颜嘴角含笑，摇头拍掌，
“原来本宫一直以为的，都是错的！”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都是一脸懵，他们面面相觑，竟不知皇后此言何意。
别说他们了，就连站在高舒颜身旁的云起衍都有些莫名其妙。
高济和高敬衡也不禁抬头看向自己的至亲，
到底皇后以为的，什么是错的？
高舒颜看着大家一脸错愕的模样，轻轻一笑。
这一笑，云淡风轻，
这一笑，动了旁边云起衍的心弦。
他从不知道，这样一个浅浅的微笑，竟能让他在此刻如此安心。
他的颜儿，
看着娇小柔弱的颜儿，
从来都不柔弱，
明明他才是天子，是她一辈子可以依靠的人，
可这一刻，他竟第一次体会到了，站在她身后的莫名的安心。
够了，
足够了，
此刻，就是让他与全天下为敌，他也毫不犹豫！
高舒颜没有注意到身边投来的炙热目光，顺着方才的话，也不兜圈子，径直道，
“原来魏氏当政的时候，是古大人站出来替天下百姓发声！”
“是古大人不惧强权，在那暗无天日的十几年当中，回回不畏生死，不计得失，为天下而谏言！”
“也是古大人为保云氏血脉，出钱出力，绞尽脑汁！将生死置之度外！十几年间悉心呵护、关怀、照料云氏宗亲！”
“还是古大人！跟随陛下起兵擒贼！铲除魏氏一族，匡扶云氏江山！”
“更是古大人，日日为陛下分忧！治理水患、疏通河道，捐银献策，安定天下、造福百姓！”
古青松越听心里越慌，这些明明都不是他做的，
面对皇后的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他明显没了方才死谏的气势，没地乱了阵脚，
“我、我没有…”
高舒颜冷哼一声，“古大人这般义愤填膺，本宫还以为这些都是你做的呢！”
古青松脸色骤变，不好！落入了她的圈套了！
只可惜高舒颜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既然都没做过，本宫倒是想不明白，古大人又是从何而来的底气，敢这般对陛下！这般对待上司！”
“古大人口口声声天下、社稷、百姓！但本宫问你，天下蒙羞、百姓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
高舒颜当然知道他在哪里，不然也不会有此一问。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来之前她都调查好了，那个时候，这位‘正直无畏’的古大人，正躲在家里和夫人含饴弄孙、避世自保呢！
“本宫就不问你陛下了，本宫只问你，魏氏一族屠杀云氏宗亲的时候，你又何曾像刘太医保护陛下一般，保护云氏宗亲？哪怕你为他们说过一句话，就一句！”
说到这儿，高舒颜不禁冷笑道，
“这十几年，云氏宗亲越来越少，与陛下同辈之人屈指可数，高祖嫡系一脉只剩下不到十人，其中还不乏年迈病重的，”
“反观古大人你，倒是大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落得个儿孙满堂！”
“本宫到是要问问你，这样的情形，你又有何颜面面对先帝！见了他老人家，你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