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出现刹那,众人均一怔,除苏星阑外,皆不解其意。南宫长松堆笑上前,欠身行礼,道:“这位姑娘,不知,你这是……”
那女子样貌极美,声音却冷过腊月寒风,道:“没想到,中土竟有这么多魑魅魍魉,刚跟丢了一个,就碰上了四个。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南宫长松回首看向苏星阑四人,满面茫然,道:“她,这是何意?”
紫菀身为无启城公主,自然见多识广,看那女子手中所握灵剑,惊诧道:“玉面罗刹?”
“魔女,算你还有些见识。”秋萦梦面若凝脂,却如覆寒霜,道:“既然敢入中土,就当抱有必死之心。”
彩羽从未见过秋萦梦面具下的真容,如今并不是识得眼前之人,道:“我们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要死啊?”
秋萦梦乜眼瞧着彩羽,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魑魅魍魉若放任不管,迟早是要害人的。既然,你们愿做好人,那我就送尔等重新轮回,来世莫要再投错胎便好。”
彩羽听罢,气的破口大骂道:“你才投错胎了呢!姑奶奶我也专治投错胎!”
“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吧。”秋萦梦当真杀伐决绝,挺剑绕开南宫长松掠向众人。
苏星阑不敢怠慢,将彩羽拉至身后,赤手空拳迎去,只道:“这有我,你们继续南行,我自会跟上。”
“可……”紫菀口还未开,苏星阑急回道:“你们在这儿,我只会束手束脚。”
南宫长松瞧出苏星阑眼中异样,但事态紧急又不便多问,只得驾上马车道:“咱们走!”
秋萦梦瞅苏星阑连兵刃未取便与其缠斗,面色更沉,道:“既求死,我便成全你!”
苏星阑此刻半妖之身,沉疴未愈,不愿以此面目再见红颜,刻意隐瞒身份,只道:“我等并无做甚有悖天理之事,何必苦苦相逼?”
秋萦梦剑法极快,掣电也要让上三分,眨眼间递出五招后,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既为魍魉,北境安心容身便是。如今深入中土,不为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又为何故?”
“天下妖精甚多,难不成就因出身,你便要赶尽杀绝么?”苏星阑诧异秋萦梦这些年来变化,追问道:“究竟何事,让你这般狠绝?”
“狠绝?”秋萦梦面露惨笑,随口道:“当年他们杀我夫君时,可知什么叫狠绝?”
苏星阑听闻‘夫君’二字,如遭雷击,暗想:难不成,难不成自我跌入断肠崖后,她便嫁于他人?又自我开解道:也是,她当我已身死,嫁于他人有何不妥,只可惜,萦梦,你红颜命苦,怎么夫君也为妖所杀。
秋萦梦并不知苏星阑此时误会,只当他是寻常妖孽,不过修为高深些罢了,十余回合不胜,杀意更浓。两手紧握‘常羲’,蓝光大盛,刹那化作双刃,剑光如烟似雾般罩向对手。招法凌厉比之往昔更胜百倍。
苏星阑内具妖魂、鬼魂,又在巴荒界杀伐多年,身法早已没了当年痕迹,如今更多是无招胜有招,仅凭简单闪展腾挪,悉数将秋萦梦刺来之剑躲过。
秋萦梦看他只守不攻,误以为对手狂妄,怒意渐盛道:“你想仅凭躲闪就拖住我么?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双手结震、离、坎、艮、震、乾六方印,青天白日立时为乌云遮蔽。乌云奇低压在头顶,仿佛苍穹崩塌一般,紫雷滚滚随即而至,如灭世利刃欲摧毁世间万物。
苏星阑临危不乱,谋定后动,不退反进,双足点地掠向半空中的秋萦梦。秋萦梦望他这等不顾生死之举,大为诧异,不及多想剑引天雷已直劈向来者。
体内阴阳二气经妖魂炼化转为妖气游走全身,苏星阑顿时妖化,半空中猛然张开两翼扇了两扇,速度更快上三分,赶在天雷落下前,欺近秋萦梦。
秋萦梦怎也没想到他还有此等能耐,在半空自如加速。被敌贸然近身,只觉措手不及,慌忙撤下引导天雷的灵剑,横在胸前准备抵挡对手致命一击。
苏星阑突破雷网,再次平展双翼,由掣电之势转瞬化为飘飘落叶,在剑身上轻柔点了一脚翩然翻向远处。
秋萦梦蛾眉紧蹙,道:“你,这是何意?想让我知难而退么?”
苏星阑摇头道:“你我并无恩怨,何必痛下杀手!”
“何必痛下杀手?你我并无恩怨?”秋萦梦坚定道:“我与世间妖孽不共戴天,今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星阑万般无奈,自身旁树林中折下根青竹,以之代剑,苦涩道:“好吧,那我就与你过上几招。”
“哼,正合我意!”秋萦梦收回真气,天雷渐隐,乌云缓散,双剑在手,杀气腾腾!
四目凝视,二人心有灵犀,同时跃起,竹与剑相触刹那,一场好杀:竹似龙腾出四海,剑若凤翔落九天。来者遵六韬,去者依三略。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可尽兴,棋逢对手难藏拙。点崩撩劈刺,有千般解数;拦挂托云削,无半分等闲。
久斗之下,剑意缤纷缠绵,不过情非得已。秋萦梦总觉招招都似曾相识却又似是而非,多年凝结如玄冰的心此时莫名悸动不止,甚至偶尔错身刹那会下意识将可怖鬼面想成一张终生难以在记忆中抹去的脸。那脸,坚毅,时而聪明,却又时而有些木讷。
苏星阑遥望南宫长松等人已走远,不敢多做停留,怕自己会最终忍不住摘下面具与她相认。暗自叹息道: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何必再因自己,为之徒增烦忧。断了吧,忘了吧,也许,对彼此都是一种放过。既然再也回不去颢玉,何必,反让颢玉山上的红颜平白受累。
百招之后,苏星阑手腕翻动,青竹随之旋转,如漩涡般吸住‘常羲’。秋萦梦稍有不慎,灵剑被其绞飞,正钉在不远处树干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