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浩浩漂木橹,尸山巍巍化枯骨。时隔多年,一场鏖战数十载后再次无情降临颢玉峰。
不同于往昔那般两军人马楚河汉界似的泾渭分明,此次战团却是一分为三,各自为战。
中央处,望月台上人最多,乃颢玉主力所在,攻守有序暂处上风。
靠东一处人数次之,烈焰灼天,激昂如火。瞧样子应由玹珠峰弟子汇聚而成,彼此间配合默契,与敌互有攻守,暂时难分高下。
靠北一处情形则不容乐观,已是岌岌可危。尸体遍地,仅余三女子尚能抵死相抗。其中一人怀里还搂着个满头银发不知生死的女子。妖孽见此处最弱,意欲先除之而后快,将他们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三人已露疲态,剑法稍有阻滞,有守无攻,险象环生。
青鸟立于云端,道:“主上,咱们,帮谁?”
苏星阑定睛细瞧,看清那三女子容貌,即刻打定主意,槊指寡不敌众那处,坚定道:“走,救人要紧。随我来!”
语毕,率青鸟如猎鹰扑兔般杀向妖群。
“秋师妹,师父怎样了?还没醒么?”师歆瑶吃力逼退潮水般涌至近身的妖孽大军,回身迫不及待问道。
秋萦梦将将闪身躲开利爪,随即就势挺剑刺倒来妖,俯首查看怀中长镜真人,心忧道:“没,还没醒。不会,伤了心脉吧。”
“歆,歆瑶师姐,我,我快撑不住了。”谢芳蔼只觉胸口憋闷,两眼发花,握剑那手也难以自控的颤抖不停。
师歆瑶放眼望去,指着远处遥不可及的密林,道:“走,冲到那,咱们就有救了!”
“师姐,我,真不行了。”谢芳蔼喘着粗气,身心俱疲绝望道:“你和秋师妹走吧,我,我尽力拖住他们。”
“秋师妹,你带师父走,我同谢师妹留下。”师歆瑶见周遭妖孽越聚越多,四人若仍旧同行必是有死无生,义无反顾道。
秋萦梦断然否决道:“不行,师姐,要走一起走,我绝不能丢下你们。”
“别管我俩了,将师父平安带出去,莫让我跟谢师妹白死!”师歆瑶已下必死决心,催促道。话落,正欲拼尽全力为秋萦梦杀出条血路,却忽觉头顶妖气凛凛,恐怖的压迫感如五岳般罩下,内心顿觉万念俱灰,心道:吾命休矣。
秋萦梦同时察觉到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磅礴妖气,抬头仰望,但见鬼面男子白衣猎猎,手持上古凶槊,凌空而下,气吞万里如虎。心叹道:原来,他是奇司狱请来的帮凶,早知如此,那些日子即便拼上性命,也该在来路上将他狙杀。如今自己已近强弩之末,怀中还有昏厥中的师父,哪再是他对手,与待宰羔羊没甚分别。
谢芳蔼此刻更是两腿一软跪倒在地。身前凶妖见她落败,催命恶鬼般手持开山刀横扫而至,欲先取其首级而后快。
电光石火间,“当”的一声脆响,开山刀断刃斜着飞出,正劈在身旁小妖脑袋之上。那妖大惊,还未来及反应,胸口再遭重击,立时肋骨寸寸碎裂,五脏尽损,如破口袋般淹没在如潮妖群中。
“没事吧?走!我送你们回主阵!”苏星阑顾不得避嫌,将瘫软在地的谢芳蔼揽入怀中,却望着秋萦梦焦急问道。
“你?”秋萦梦大感意外,道:“你不是奇司狱的帮凶?”
“我与他不共戴天!”苏星阑斩钉截铁道:“走,跟我走!”
说罢就欲杀回主阵。
师歆瑶伸手拉住苏星阑衣角,喊道:“不能回去!师父被胡师叔平白冤枉,掌门真人更是是非不分,竟将她以莫须有的罪名逐出山门。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苏星阑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极为震惊,时间紧迫又不及细想,只得道:“那该如何是好?”
师歆瑶打定主意,道:“冲出去,冲出颢玉,尚有一线生机。”
“好!随我来!”苏星阑当机立断,将怀中谢芳蔼交于青鸟,两手持槊舞动乾坤,妖气之盛惊得一众魑魅魍魉不敢近身。杀进敌阵若虎入羊群,势如破竹,万夫难挡。师歆瑶与秋萦梦紧随其后,分立左右掩护修为较弱的青鸟,一齐向战场外密林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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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余日前,秋初时节,槐花满院,松子落阶,荷叶藏鱼,残云收夏。姜彦宸正与幻九儿、鲁清歌书房内密谈,忽闻当值弟子通禀道:“掌门真人,玹珠峰弟子沈茂学求见。”
姜彦宸打了个禁声的手势,轻声嘀咕道:“沈茂学?我若没记错,他不是失踪多年,长飚还怀疑其已身死蛮荒中了么,怎么这会儿回山来了。”
幻九儿道:“见,还是不见?长燚曾派他潜伏蛮荒多年,今日归山,说不定带来什么消息呢。依奴看,见见也无妨吧。”
姜彦宸颔首,朗声道:“带他进来吧。”又轻声对幻九儿和鲁清歌道:“你二人到内室躲上一躲,听听他怎么讲。”
幻九儿与鲁清歌依其吩咐,转入内室后,屏息凝神,不露丝毫马脚。
沈茂学随当值弟子迈步进得书房,控背躬身,恭敬道:“玹珠峰弟子沈茂学参见掌门真人。”
姜彦宸虚扶,诘问道:“免礼。沈茂学,这些年你在蛮荒踪迹全无,是何道理?”
沈茂学道:“弟子领师命潜伏蛮荒多年,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将西妖界连根拔起。”
姜彦宸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道:“哼哼,连根拔起?鸿鹄之志嘛。那,如今情况如何了?可已有扫平西妖界的法子了?”
沈茂学故弄玄虚道:“掌门真人,此事,弟子还是另引他人与您细谈吧。”
“他人?何人?在哪?”姜彦宸见他自信满满的表情,不解道。
“请您稍等,那人当下就在山门外静候。”沈茂学道:“可否由弟子将他带至您的书房?”
此时屋中除了自己,还有两个混元后期高手坐镇,姜彦宸有恃无恐道:“好,本掌门就在书房等着,你随当值弟子前去将那人引来。我倒要好好求教一番,如何能除掉西妖界这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