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上前欲拜,被裴隐涯一把扶住,道:“林王爷,免礼,此处非叙话之地,院中请。”
越王半弓着腰,道:“三位,里面请,里面请!”
穿堂过院,来至中厅,裴隐涯坐于正位,酆初夏立之身后,越王忙跪拜行礼,道:“微臣林斯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隐涯道:“爱卿平身,不必多礼,坐。”
越王道:“臣不敢。”
裴隐涯道:“出门在外,没这么多礼数,坐。”
越王道:“谢陛下!”战战兢兢虚坐于下手处。
裴隐涯道:“林卿,朕来越州,一则探望张天师,二则见见未来皇后,还有一事么,暂时不提,过些日子再说。不过……”
听到“不过”二字,越王莫名紧张,却见裴隐涯浅浅一笑,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备下顿午膳,朕与侍卫一路奔波,此刻早已腹中空空。”
越王即刻道:“陛下稍后,臣这就去预备。”起身便往外走。
屋中只剩裴隐涯和酆初夏,酆初夏俏皮道:“当皇帝就是好,到哪都有人管吃食。”
裴隐涯回头瞅着她,道:“你的追求还真低啊,有口饭吃就行。”
酆初夏道:“那倒也不是,若是什么时候修为再能到混元中期,我就心满意足了。”
“混元中期,为何不是混元后期啊?”裴隐涯猎奇道。
酆初夏道:“这世上混元后期的人凤毛麟角,我可没那么贪心。混元中期就好!”
裴隐涯暗道:也不知她是真的不贪心,还是故意在朕面前装作不贪心。今后留意,试试便清楚了。若真的不贪心,倒可为大用。
中厅内短暂平静,越王府里却乱作一团,越王忙着安排皇帝食宿,惊到了午休的越王妃。
越王妃从床上坐起,道:“玲儿,玲儿,外面这是怎的了,下人越发没规矩,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让王爷知晓,少不得又要大发雷霆。”
玲儿打屋外进来,道:“娘娘,王爷正心急火燎的安排魏管家差事呢。”
越王妃诧异道:“安排魏管家差事?用得着将内院搅得鸡飞狗跳么?”
玲儿道:“听前院的小厮讲,府中来了大人物。”
“大人物?”越王妃道:“什么大人物能把老爷慌成这副模样。”
玲儿道:“那小厮说是个年轻人,面生的很。”
“算了,扶我起来吧,反正也睡不着了。”越王妃道:“给小姐预备的随嫁之物可妥当了,虽说离进京的日子还有三个多月,但切勿懈怠,要加紧才是。”
玲儿道:“娘娘放心,沈妈那儿前日回禀说除了两件费工的裙子,其他都已备好。”
越王妃道:“让她盯紧些。婉然入宫为后,可是咱们林家前无古人的荣耀,万万不可麻痹大意,你这两日再去跟那几个老妈子讲声,谁要敢在此事上出点纰漏,小心全家的脑袋!”
玲儿道:“是,娘娘,奴婢今儿个晚些就去。”
“噢,再去前院打听打听究竟是谁来了,我总觉得怪异。”越王妃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玲儿道。
这顿午膳,越王陪同在侧,看着裴隐涯与酆初夏二人大快朵颐,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道:“越菜偏甜,微臣还怕陛下一时吃不惯……”
裴隐涯道:“朕当年在越州东部沿海一带逗留过月余,对越菜多少有些了解。不过乡野小店的味道自然不能同林卿府上的相提并论了。京城可是吃不道这般正宗的味道,婉然入京时,还要带上几个御厨才是,思乡时也好有个寄托。”
越王道:“陛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微臣是否即刻安排小女见驾?”
裴隐涯道:“不急,林卿仅需将朕在府上的消息告诉婉然即可,见与不见由她决定吧。天色尚早,竹林观建在何处?朕先去探望一下张天师。”
越王道:“微臣即刻预备车驾。”
裴隐涯摆手道:“用不着,一路招摇不说,也太慢了。朕御剑前往。”
越王道:“张天师的竹林观在城西虎啸山,距城最近的那座便是。”
裴隐涯雷厉风行道:“甚好!初夏,咱们走。”
虎啸山颠,有观掩竹间,草木蓊茸,碧色浓而不化。观门紧闭,酆初夏上前轻拍,不多时,有个小童探出头来,稚嫩声音问道:“你们是谁?来此找谁?”
裴隐涯道:“张天师可在观中?”
小童道:“师爷正在闭关,不见外人。”
裴隐涯道:“天师闭关多久了?何日出关?”
小童摇头道:“师爷闭关一年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关。你们是谁?找师爷干什么?”
裴隐涯道:“我俩是张天师的老友,途经此地前来拜访。”
小童道:“既然如此,我去叫师父,你俩稍等片刻。”
裴隐涯道:“算了,既然今日见不到天师,我们就不打扰了,初夏,咱们走。”
小童望着二人一傀离去,挠挠头,道:“三个怪人……”
“徒儿,徒儿,干什么呢,不好好读书。谁在外面啊?”
“师父,刚才有三个人敲门,说是师爷的老友。听到师爷仍在闭关后,就走了。”小童道。
“师父的老友?人走了?算了,由着他们去吧。”
访友不得,裴隐涯并未急着回越州城,而是沉默无语的沿着下山小道缓步慢行,路旁竹树深蒨,浓碧成墨。半山亭前,有水横骞,悬瀑并不甚高,疋练下垂,坠如潭中珠络纵横。见有人来,潭畔一山鹤飞冲而去,响传竹林间,久久不散。
“公子,您有心事?”酆初夏这问题在心中憋了许久,问道:“公子此来越州,探望张天师和未来皇后,都仅是幌子吧。”
裴隐涯回过身,饶有兴致的瞧向她,道:“此话怎讲?”
酆初夏道:“公子去了越王府,却不急着见皇后。来了虎啸山,听闻张天师仍在闭关,山门都未进,转身便回。所以,我才觉得这都是幌子。”
“不错,猜的不错。”裴隐涯道:“想不到,你脑袋中除了修炼和吃,还有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