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死奇司炼在秦婆婆心中无疑是最大、最不肯面对的疤痕。这疤痕即便过了三百年也没能愈合,想忘终究不能忘。如今长燚真人反复提及,再次将疤痕揭开,还不断往那片血肉模糊的记忆上撒着恶毒的言语。撕心裂肺的疼痛游走周身,扭曲践踏着早已伤痕累累的灵魂。秦婆婆手中剑招越来越乱,愈发没有章法。
长燚真人计谋得逞,趁秦婆婆分心之际声东击西,剑往右刺,直取心窝,不等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削向左肩。秦婆婆慌忙间反手格挡,但终究慢了半步,‘掩日’划过上臂,血流如注。
长燚真人讥讽道:“师妹,你若仍这般三心二意,用不了几招就会死在我剑下!太令我失望了,当年那个独步天下的颢玉才女如今去了哪儿啊。难不成已经化作行尸走肉?可怜的奇司炼呐,还是什么西妖王,眼拙如斯,一生所托非人,死有余辜!”
秦婆婆仰天长啸,将‘灭魂’抛上半空,手中掐诀,一化三,三化九,九化万千,天地间满是灵剑夺目光辉。
长燚真人却不慌张,同样使出三清幻剑式,数量与秦婆婆的旗鼓相当。剑随心动,多如繁星的灵剑在苍穹之下碰撞、绞杀。尖锐之声裂石穿云、天震地骇。
剑气纵横,二大高手因个人恩怨拼个你死我活,天涯镇却无辜受难,房屋倒塌殆尽,大火肆意蔓延。悲伤、绝望、惊恐、无助各种情感齐齐涌上乡民心头。
灼烧的刺痛感沿着左臂传播,扰的秦婆婆难以全神贯注。真气渐感难支,不得不速速脱身,秦婆婆双手结乾、震、坎、艮、巽、离六方印,使出《紫白炼魂诀》中的少阳裂魂。长燚真人这才感觉如临大敌。
*******
巫盼与巫姑架着苏星阑往北急奔了近一个时辰,方寻了块大石坐下。
巫盼道:“不能再跑了,前面眼见就是断肠崖,要么向东,要么向西,北边是无路可去了。咱们还是在这儿等一下秋叶真人吧。”
苏星阑望着来路满目焦虑,道:“老酒鬼,你不该拉我走!师伯她旧伤未愈,修为大不如前,未必是长燚的对手!我在那儿许能帮上忙!”
巫盼道:“就算咱们不走,也只能干看着,无济于事!”
少鵹心情却是极好,蹦蹦跳跳落在苏星阑身侧,毫不客气将巫姑挤开,顺势抱住苏星阑左臂,撒娇道:“主上,你的修为怎会这么差啊!还要两个废物架着走。”
巫盼怒目而视,道:“小丫头,说谁废物呢!离小妖远点!否则别怪我辣手摧花!”
少鵹扮个鬼脸道:“秃老头,凶什么凶,真打起来你未必是我对手!少唬我!”
巫盼气道:“谁是秃老头!小丫头,你一未出阁的大闺女怎会如此不知检点!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真不知羞耻为何物!”
少鵹反唇相讥道:“我又没搂你!你急什么啊。他是我主上,我是他贴身侍女。贴身侍女!懂不懂什么意思?”
“哼!寡廉鲜耻!”巫盼骂道。
少鵹翻个白眼,懒得再与巫盼争辩,道:“主上,刚才那人是谁啊?穷凶极恶的!”
青鸟怯怯站在一旁,细如蚊声道:“他,他就是‘引路人’。”
“啊……你就是去颢玉见他啊,凶巴巴的,瞧着就让人讨厌。”少鵹撇嘴道。
“你去过颢玉?”苏星阑看向青鸟问道。
“啊,主,主上,是,去过。”青鸟心存敬畏,不敢与苏星阑对视,闪躲开他的目光,缩着脖子低头紧盯自己脚面。
苏星阑道:“你去找长燚作甚?”
青鸟道:“大鵹姐姐命我去传话。”
“传话?传的什么话?”苏星阑追问道。
“这个,这个……”青鸟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青鸟,主上问你话呢,吞吞吐吐成何体统!大鵹姐姐教你的你都忘到脑后了么?”少鵹摆出副长姐的样子,训斥道:“跟主上有什么不能明言的。”
青鸟委屈的泪水含在眼眶中打转,险些哭出声来,哽咽道:“大,大鵹姐姐让我传话给他,他要想得到洗髓丹就要找到遗魂下落,破坏四灵法阵。”
话音未落,两滴晶莹泪珠已悄然滑落。
苏星阑瞧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抬手好心想替她拭去泪痕,举至一半,瞥见那恐怖利爪,尴尬的收了回来,换做柔声安慰道:“你莫哭,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不过,这洗髓丹又是何物?”
“我来讲,我来讲!”少鵹争先恐后道:“这洗髓丹乃我妖界至宝,有夺天地造化之能,服后可洗尽体内污秽杂质,对提升修为大有裨益!”
“怪不得长燚会为了这东西连一脉首座真人的位子都舍得,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卖颢玉,与正道为敌。”苏星阑感慨道。
“主上,你修为几何啊?”少鵹故问重提,道。
苏星阑淡然一笑,道:“我是当不起你们主上的,因为我如今一点修为也没有,确切说,身子弱的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少鵹满不在乎道:“没关系,以后我和青鸟保护您!对吧,青鸟。”
趁着少鵹纠缠苏星阑之际,巫姑扯了下巫盼的衣袖,轻声道:“三哥,借一步说话。”
巫盼瞅了眼她,见巫彭也示意有话要说,起身随他俩行至一旁林中。
巫姑心里满是疑惑,问道:“三哥,少鵹的话什么意思?主上真的死了?这小妖身怀妖主魄?”
巫彭分析道:“会不会是奇司狱故意下的套,等着咱们往里钻呢。”
巫盼沉思良久道:“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我也不敢妄下结论,但小妖没理由要骗咱们。其实,他是不是有妖主魄也不难查清,只要能带他去见大哥,在尊王台站那么一站,自然真相大白。”
“三哥,你的意思是?”巫姑惊讶道:“带他去咱们密会之所。”
巫盼叹口气,道:“如若不然,你有更好的主意?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错过了,追悔莫及!当务之急是全力保住他,不能让奇司狱的人抢走。”
巫彭道:“那两个小丫头怎么处置”边说边随手摆了个杀的动作。
巫盼摇头,道:“那个叫少鵹的小丫头说的没错,他俩虽涉世不深,修为却也不浅,即便咱们三兄弟联手,也难速胜。何况大敌当前,不宜节外生枝。”
“那怎么办?总不能带着奇司狱的两条狗去密会之所吧。”巫彭道。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大不了咱们再另觅他处。总比错过机会要强得多!”巫盼道。
巫姑见巫彭仍欲争辩,忙拦住他,道:“三哥说得有理,这点风险还是值得冒的。四哥,别说了,就按三哥所言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