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镜真人顿觉瞠目结舌,旋即想通,如今是遭人步步算计、早已落入彀中。再细想,自己受辱还则罢了,可长琴为颢玉沙场陨落,死后仍平白蒙冤招歹人侮辱,愈思愈气,愤懑不已急火攻心,本就压抑多年的悲伤连同今日无法替长琴辩白的愧疚感一股脑涌上心头,立时头晕目眩,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秋萦梦眼疾手快,抢在其他人有所动作前冲至长镜真人身旁,将她抱入怀中。与姜彦宸错身刹那,他方注意到人群中竟还有个谪仙般美艳女子的存在,立时愣在原地。
秋萦梦怕姜彦宸与胡木清对师父不利,片刻未敢停留,携起长镜真人一个纵身远远遁回珝珏峰弟子聚集处。
师歆瑶与谢芳蔼见秋萦梦将长镜真人抢回,忙围上前去,焦急问道:“师父怎样了,没事吧?”
秋萦梦探了下鼻息,又匆匆号脉,面带焦虑道:“心脉似乎有损,新伤叠旧伤,情势不容乐观。”
鲁清歌眼瞅秋萦梦将人抢下姜彦宸却无动于衷,仍自顾自原地发呆。提高嗓音道:“掌门真人,如今证据确凿,该怎么处置长镜啊?还望掌门真人明示。”
“嗯?啊!”姜彦宸回过神来,答非所问道:“那女子是谁?我怎没见过?”
鲁清歌顺着姜彦宸眼光看去,望着秋萦梦正与师歆瑶、谢芳蔼商量对策,道:“她啊,她叫秋萦梦,是长镜的心腹弟子。”
“秋萦梦,秋萦梦?”姜彦宸大吃一惊,道:“她是秋萦梦,当年与苏星阑相好,带着白色面具的那个秋萦梦?”
“她的确是秋萦梦,至于其他……”鲁清歌虽占据胡木清身躯,但并未获得其生前记忆,对当年之事哪会清楚,轻声提醒道:“掌门真人,正事要紧呐,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姜彦宸这才从秋萦梦的美艳中勉强挣脱出来,干咳一声,道:“众弟子听令,长镜勾结奇司狱证据确凿,从即日起,逐出师门,人人得而诛之。长琴,虽已身死,但其罪难弭,从即日起,逐出师门。”
两个决定下达太快,众人还未来及做出反应,奇司狱却以率妖军杀至。生死关头,哪还有人理会此案其中真假曲折,各个灵剑出鞘,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抵御外敌入侵。
孙瑞这些年对姜彦宸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多少了解他的为人。胡木清的一番长篇大论看似严丝合缝,实则不过是一家之言,没有拿出过半点证据,姜彦宸仅凭这些就将珝珏峰首座真人逐出师门,无非是步长飚真人的后尘。面露轻蔑之色,愤愤道:“姜彦宸好手段啊,时机、分寸都把握的恰到好处,等大战过去,长镜真人这案木已成舟,想翻都翻不过来了。”
程长隆也极是聪明,哪会瞧不出其中端倪,惋惜道:“可怜了长镜真人,为颢玉出生入死多年,竟被个恶毒掌门毁去清誉。原本,我还对率众投靠朝廷心有愧意,如此看来,还是长飚真人有先见之明。颢玉,恐怕要毁在此子手中。”
孙瑞点首称是,道:“师兄,还打不打?要不,咱们撤回京师吧。姜彦宸不是会算计么,让他自己收拾这烂摊子好了。”
程长隆长叹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但颢玉毕竟养育我等多年,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没了啊。再说,咱们此刻若走,颢玉兵败,西境百姓可就遭殃了。即便不为姜彦宸,替天行道的事,还是要坚持到底的!”
孙瑞点点头,赞同道:“也对,全当今日之战,为了西境百姓,为了师弟的朝廷吧。”
姜彦宸未先理会奇司狱挑衅,反倒借机将长镜真人以莫须有罪名逐出师门,旋即落井下石道:“长镜即为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凡包藏庇佑者,皆视为其党羽,同罪论处!珝珏峰弟子听令,速速向我掌门峰弟子所聚处靠拢,否则,严惩不贷!”
与胡木清素来交好者、与长镜真人往昔不睦者、明哲保身中立者、为谣言所欺者,听罢此言,陆续朝姜彦宸所在处聚集而去,秋萦梦周遭转瞬余下不足十人。
谢芳蔼焦急道:“歆瑶师姐,秋师妹,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秋萦梦面若止水,道:“谢师姐,你信师父,还是信胡木清?”
“当然是师父!师父一向光明磊落,是绝不可能干出叛派之事。”谢芳蔼不假思索道。
秋萦梦坚定道:“既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既然诚心算计师父,我们决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为虎作伥!若师父今日为他们所害,真相就再没重见天日之可能。含冤的不光是师父,还有珺虚一脉的长琴真人和秋叶真人。所以,必须先保师父周全。”
师歆瑶点首称是,道:“的确,秋师妹说的在理!今日之事绝非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如今大敌压境,想要辩驳也没有机会了。只能先等师父醒来,另寻时机还原真相才方为妥当。众师妹听令,结阵,护住师父!”
余下珝珏弟子灵宝出鞘,围作一圈,将秋萦梦与昏厥的长镜真人护在当中,剑拔弩张。
奇司狱立于半空,见望月台上三拨人马彼此孤立,甚为诧异,道:“长宸,你这是摆的什么鬼阵。莫要负隅顽抗,若识相,趁早交出妖主魄,弃剑投降,并入我蛮荒妖界麾下,我放尔等一条生路,如何?”
姜彦宸冷笑一声,道:“奇司狱,好大口气!什么妖主魄不妖主魄的,不知所云!那东西并未在我手中,你寻错人了。至于妄图灭我颢玉,哼哼,就怕你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没那么好胃口。”
“牙尖嘴利!我有确切消息,妖主魄就是让你私藏了去,还敢矢口否认?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呐。”奇司狱并未急着动手,而是欺姜彦宸年纪尚轻,以为靠两句恫吓就能将他唬住,软硬兼施道:“你这掌门之位得来不易,何苦不识抬举,等我大军杀至,血流汇渠,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可就化作泡影了。你若肯举派而降,我仍留你做颢玉掌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