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大荒山,幽幽溟沧谷。地险弥悬,削崖穹壁。荆棘密森森,芝兰清淡淡。奇司狱正于卧房内打坐练功,忽闻窗外传来一男一女对话之声。
“站住,干什么呢,慌慌张张,没点规矩了。不知道主上正午休嘛。搅扰主上练功,当心拔了你的皮!”
“禀姑娘,谷外,谷外那个长燚真人前来求见主上。”
“不就是长燚嘛,我当是谁呢。让他等着,主上这会儿没空。”
“可,可长燚说,有极其重要的事,不能耽搁片刻。”
“有什么事比主上修炼更重要。我讲话你听不懂么?说了让他等着,就让他等着好了!还愣着干嘛,退下吧。”
奇司狱缓缓睁开双目,干咳一声,沉声道:“大鵹,何事啊,这般吵闹。”
大鵹在院中恶狠狠剜了眼通禀小妖,恭敬道:“禀主上,长燚来了,想求见主上。奴婢见您仍在修炼,就想打发让他多候片刻。”
“长燚从颢玉回来了?”奇司狱徐徐收功,道:“既然有事禀报,就让他进来吧。我也正想听听他是否有所收获。”
“诺,奴婢这就命人引他进来。”大鵹应和后对小妖道:“主上的话,你可听见?去,把长燚引来吧。”
小妖欠身领命,踅身不敢耽搁,一溜烟往院外跑去。不多时,长燚真人风尘仆仆来至屋外,拱手道:“长燚拜见西妖王。”
奇司狱并未开门迎客,而是隔着木扉道:“长燚,你几时回来的?”
长燚真人当年在颢玉时何曾受过此等冷遇,奈何今非昔比,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硬压住心头怒意,道:“今日方回,便第一时间前来拜见妖王您了。”
奇司狱话语不冷不热道:“颢玉那儿可有什么消息么?你不会又白跑一趟吧。”
长燚真人恨得牙根直痒,却故作谦卑道:“属下得到确切消息,妖王魄,的确为颢玉所掩藏。”
“嘭”的一声脆响,两扇门扉贴着长燚真人飞过,远远撞在院墙上,碎成齑粉。奇司狱随即大步迈出屋,欣喜若狂,只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却又哪知分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指着长燚真人道:“你说什么,再给本王说一遍,妖主魄在哪儿?”
长燚真人谎话出口面不改色心不跳,拱手道:“妖主魄,的确为颢玉掩藏。”
“消息可准确?”奇司狱再次追问道。
长燚真人点首,道:“千真万确,此刻,就在颢玉新晋掌门,长宸真人手中。”
奇司狱眼珠在眶中转个不停,思索片刻,冷静下来,道:“如此重要之事,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长燚真人道:“从一位老熟人口中得知。”
“谁?”奇司狱乜眼逼问道。
“九尾狐!”长燚真人扯谎道。
“九尾狐?”奇司狱颇为惊诧,道:“她在哪?你又如何碰见她?”
“那日大战后,九尾狐被颢玉所擒,如今更是被长宸拘为灵宠。”长燚真人信口胡说道:“那日属下上山,正碰见被废去修为为奴为仆的九尾狐,她央求我救命,还将妖主魄下落悄悄告知与我。”
“准确么?”奇司狱似信非信道。
“千真万确!”长燚真人信誓旦旦道:“长宸为了羞辱九尾狐,以报当年大战之仇,时常命她做些低贱的沏茶倒水活。又因她修为被废,无需担心逃跑,长宸还时常会在其面前谈论些机密之事,从不避嫌。久而久之,颢玉很多秘密,对她而言都并不是秘密了。”
“空口无凭,可有证物?”奇司狱谨慎求实道。
长燚真人佯装为难道:“并无证物,但妖王,您可再派手下再去核实啊。”
如若长燚真人此刻拿出证据,事事环环相扣,太过完美,生性多疑的奇司狱反倒会怀疑其中有诈。可长燚真人只让他派人去求证,奇司狱倒多信了几分。奇司狱努力平复激动之情,道:“我自会派人核实的,行了,没别的事,可以退下了。”
长燚真人道:“下步当如何行事,还望妖王您明示。”
奇司狱摆摆手,不耐烦道:“这是我要考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行了,下去吧,有事我会遣人招你的。今日所言之事,记住,不能泄露半分。否则,别怪我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
长燚真人赶忙赌誓道:“妖王放心,我绝不敢透露半个字。若敢多讲只言片语,不得好死。”
奇司狱满意颔首道:“长燚,只要我得了妖主魄,你想要的东西,放心,我绝不会欠你!还有其他消息么?”
长燚真人伪作战战兢兢状,摇头道:“没有了,只打探到这些……”
奇司狱此刻满心皆是妖主魄下落,哪还顾得上其他,挥挥手道:“行了,那就退下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长燚真人不敢多言,拱手再拜,徐徐倒退出小院而去。
大鵹白了眼长燚真人远去背影,回首见奇司狱愣在原地发呆,凑至近前,轻声道:“主上,长燚这人,阴险狡诈,能信得过么?他不会与颢玉沆瀣一气,诓骗咱们入瓮吧。”
奇司狱瞥了眼大鵹,面上略带不悦,责备道:“信不信得过,又能怎样呢。我信得过你,可你呢,这些年拿什么回报本王的?除了失望,就剩下碌碌无为。没带回来一点有关妖主魄下落的消息。如今,既然长燚探出其在颢玉手上,无论真假,我都要试上一试。再说,他会与颢玉沆瀣一气?颢玉将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怎会跟他联手骗我。再说,除了我能收留这条丧家犬,天下间,哪还片瓦可供他容身?这点,你是过虑了。”
“可,可万一有假,贸然开战对我蛮荒也极为不利啊。毕竟,上次大战后欠下的亏空,仍远远未还清……”大鵹依旧执意进谏道。
奇司狱乍然火气,恶狠狠瞪着大鵹,破口骂道:“妇人!你懂什么!难道你想看着我一直名不正言不顺、如坐针毡似的当这妖王么?没有妖主魄,当下的所有,皆如沙上起楼,毫无根基可言,无非是过眼云烟罢了!难道你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