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阑与秋萦梦并肩缓步行在街头,中间却留了个能容一人穿行的缝隙,天已墨黑,华灯初上,店家忙收拾铺面准备关门,路人个个行色匆匆盼望早些归家,没人在意这对男女。
秋萦梦望着阑珊灯火,语气生冷道:“你肩上的伤无碍吧,今夜恐又是一场恶斗。到时候别让我分心顾你。”
苏星阑道:“没事的,放心好了。”
“哼,你能让我放心?”秋萦梦适时讥讽道,说罢便不再言语。
二人来至郑府后院墙外时,夜深人已眠,倦鸟归故巢。秋萦梦突然开口道:“如果这招不行,今夜再被它辱,你就一剑杀了我!你若不杀我,等我醒来,必先杀了你,再自杀。”语气不容置疑。
苏星阑有些惊诧,但仍旧坚定道:“就算你事后会杀我,我也绝不会跟你动手的。”
秋萦梦怒指苏星阑,嚷道:“你!”。气极,一甩手,不再理他。
苏星阑本想劝慰,可有不知究竟因何惹恼了她,悻悻的站着,不知所措。
秋萦梦以棉塞填两耳,也不知会苏星阑,翻身跃进院中。苏星阑见她依旧恼着自己,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二人三探郑府,轻车熟路,未遇任何波折便来至郑氏夫人房间。透过房顶洞口,又望见女鬼般若。不同以往,此时它高坐于厅内太师椅上,郑氏夫人跪在其脚下,两手拉着它裙角,哭诉道:“菩萨啊,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吧,柳瑛那个贱婢不死,老爷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般若并未正眼瞧她,低眉摆弄精心修饰的指甲,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之前非要赶走元香。好,我帮你弄断了树枝。如今你又要弄死柳瑛。你们郑老爷光府里光小妾就有十一个,外面还不知藏了多少,难道我要帮你一个个全都弄死不成?别弄脏了我的裙子!”抬腿一脚踹在郑氏夫人肩头,将她踢倒。
郑氏夫人毫无怨言,赶忙爬起跪好,哀求道:“菩萨,求求你了!我真是没办法了啊!老爷很久没正眼看过我了,膝下又无子傍身,当下娘家胞弟又惹上官司,虽族人未受株连,可声望已大不如前。老爷最是势利,哪一日我要没了价值,他真会一纸休书休了我的啊!”
般若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讥笑道:“那又如何?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郑氏夫人仍不死心,道:“菩萨,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给你!求你啊,一定要救救我啊!”
般若嘴角一翘,嘲笑道:“你能给我什么?金银么?我不稀罕。”
郑氏夫人道:“菩萨,什么都行!什么都行!”
般若道:“真的?”
郑氏夫人见它松口,赶忙应道:“真的,真的!”
般若以手遮唇,笑道:“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好,我要郑颜。”
郑氏夫人连施毒计才将郑颜骗到由她抚养,听般若要孩子,不由怔住。
般若催促道:“怎样,给还是不给啊?”
郑氏夫人拿不定注意,问道:“菩,菩萨,你,你要郑颜做什么啊?”
般若道:“要孩子做什么?当然是吃啊,难不成还养起来?”
此话一出,吓得郑氏夫人向后连退数尺,直勾勾的盯着般若。
般若毫不在意,道:“怎样啊,我的正房夫人?舍不舍得啊?那孩子又不是你生的,有什么关系呢。”
“可,可,可那孩子是老爷的心头肉,他若丢了,老爷怪罪下来……”郑氏夫人迟疑道。
般若俯下身子,伸手勾起郑氏夫人下巴,诱惑道:“他啊,不会怪罪你的,我会让他满心只有你,再也瞧不上其他女人。这个条件可以么?”
郑氏夫人盯着般若那双幽暗深黑的眼睛,陷入沉思,足足经过一炷香的功夫,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道:“菩,菩萨。你若真能让老爷今后只爱我一人,莫说元香那贱婢的儿子,你要吃多少小孩,我都给你找来!”
般若起身仰天长笑,笑声张狂刺耳,道:“好,好,好!一言为定,你若胆敢后悔,我就挖出你的心当点心。”
话音未落,化作一缕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秋萦梦耳中有棉,不知屋中对话为何,本想等着郑氏夫人睡去再寻般若晦气,哪成想它忽然隐遁离开,不解的看向身旁苏星阑。
苏星阑不怕媚功,并未堵耳,期间种种听得真切,不由冷汗直冒,为了私欲,人竟能堕落到与恶鬼达成如此丧心病狂的约定。
秋萦梦见他脸色发青,阴沉可怕,已察觉有所不对,拉了他一把,二人退出正房。后花园中,凄风卷白屑,冷雪压颓木。秋萦梦取出耳中之物,问道:“星阑,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他们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苏星阑深吸一口气,寒流直入肺腑,呛得干咳起来,双手撑着膝盖缓了好久,才将刚才所闻重述于秋萦梦。
细细听毕,秋萦梦才总算明白,苏星阑为何如此反应。世人皆道妖魔害人,哪知这人要害起人来,妖魔也要自愧不如吧。
“怎么办?必须阻止它啊!”秋萦梦已震惊的脑袋发蒙,全无主意。
苏星阑立在朔风中忖量许久,不觉青丝积雪已成白发,道:“般若行踪诡秘,想抓它不易,咱们现下只知道它要杀柳瑛,也只有这个破绽了。”
秋萦梦急道:“料想它今夜就会动手,可柳瑛是谁,在哪,咱们都不知晓,折回去问元香怕也来不及了啊。”
苏星阑道:“只有赌一把了,先躲过今晚再说!”
秋萦梦一筹莫展时,苏星阑突然双腿发力,旱地拔葱跃上空中,运足真气至丹田,狮吼道:“柳瑛,柳瑛!听到就藏好,今夜有刺客要杀你!”
声比洪钟似狂狼,阖府上下皆惊醒。
喊了足有一刻钟,苏星阑方落地,秋萦梦不解道:“你这不是打草惊蛇么?再者,要杀她的是般若,你为何说成刺客啊?”
苏星阑道:“依郑氏夫人所述,说不定郑国辅此刻就在柳瑛房中。凡人怕鬼,若仅是刺客杀她,郑国辅必会命护院严加戒备;若说鬼杀她,郑国辅可能直接就弃她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