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耳饥右手挠肚皮,显然来过,对周遭并没多大兴趣。苏星阑正东瞅瞅西看看时,远处传来阵密集敲锣打鼓声,欢快的紧,像是富贵人家在办红事。
聂耳饥来了兴致,拉住身旁跑过的小妖,指向声源处好奇问道:“大哥,出甚事了?”
小妖也算和善,解释道:“你是外乡来的吧。今日我们里正娶亲。赶紧凑热闹去,说不定还能有肉吃呢!”
“肉?”聂耳饥听罢登时两眼放光,急匆匆拉起苏星阑手臂,急道:“苏苏,走,赶紧走,有肉吃!”苏星阑无法,只得随他挤入人流中,摩肩擦踵的向前走去。
行行停停约莫有顿饭的功夫,人群汇聚在镇中一块空地上。空地内高搭木台,部分圆木都已腐败。木台周圈七扭八歪的扎着些旗子,显然有些岁月,积满灰尘,无风的日子垂头丧气杵在那儿。
苏星阑站在最后排,仍就鹤立鸡群瞧得真切。台顶此刻立有三妖,中间那个白森森两根钢牙露唇外,光耀耀一双赤目嵌耳旁,身魁凛凛,猛气嚣嚣,肩头斜披着条红绸格外扎眼。
那妖朗声大笑,道:“呜哈哈哈哈……乡亲们,今日,是老子大喜日子,娶那第十三房小妾。承蒙父老乡亲给面,一会儿,去老子家吃肉,喝酒!”
大喜时刻,苏星阑却听身旁有人轻声抽泣,寻声望过去,是个身材佝偻的老妖,泪水糊满面庞,悲戚之色显露无疑。
苏星阑凑近,俯身问道:“老人家,你哭什么啊?”
老妖抹了把泪水,道:“能不哭么?他这畜生第十二房妾就是强娶的我家小女……”
大户人家妻妾争宠的故事苏星阑也没少听、少见,以为老妖是怕十三房妾入门后争了他女儿宠,随口安慰道:“老人家,既然你女儿已嫁于他为妾,生米煮成熟饭,还望老人家看开。”
“生米煮成熟饭?是啊,是快熟了……”老妖道:“你个外乡人可知过会儿吃的什么肉?那是我亲闺女!这畜生,每新娶一房小妾,就拿之前的小妾去做下酒菜招待乡邻!”
苏星阑大吃一惊,错愕道:“什么?吃,吃自己的小妾?”
老妖气道:“你,你以为我一把老骨头在这哭什么啊!”
说话间,两妖架了个十字木架走上台来,木架上结结实实捆着个姑娘。但见她,淡淡黛眉似远山,盈盈玉面笼红霞。十指比春笋,彩衣如夏花。清雅秀丽间,眼珠灵动,透出股俏皮动人的气韵。
姑娘拼命挣扎,双眉颦起,让人心生怜意,虽声如莺歌却破口大骂道:“畜生,禽兽!放了我!你们这帮畜生,禽兽!放开我!”
那妖里正全然不顾,道:“唔哈哈哈,怎样?乡亲们,这小娘子不错吧。也就老子,有这福气,前两日出去打猎捡来个宝!唔哈哈哈……小娘子,省些嗓子,等入了洞房,好好给老子叫!唔哈哈哈……”
乡邻仿佛完全意识不到婚礼背后的血腥与残忍,欢笑着鼓掌、起哄,时不时还有妖喊道:“就在这吧,别入洞房啦!”
妖里正不以为忤,反倒更加心花怒放,在姑娘眼眶泪光映衬下肆意狂笑。
姑娘无助的望向人群,眼光扫过苏星阑时,愣了愣,止住抽泣,反露出好奇神色,盯着瞧了许久,乍然高呼道:“师弟,救我!”
妖里正同乡民刹那皆安静下来,满脸疑惑的看着姑娘。姑娘见所唤之人毫无反应,气道:“白痴!苏星阑!救我!我是‘坏东西’!”
旁人听了还则罢了,落在苏星阑耳中却如同炸雷,能喊出这话,绝不会假。虽然眼前女子极为陌生,但这些日子什么怪事没见过,多这一件也不算多。
苏星阑刚要上前,聂耳饥却抢先拉住他,面露忧色道:“苏苏,这里正修为不低,你不是他对手啊!”
苏星阑瞅了眼聂耳饥,缓缓推开他手,毫无惧色道:“我从前逃避太多,为了让我逃,太多人白白丢掉性命。如今,早就无路可退了!”
妖里正注意到人群中异动,嘴角抽搐,双目死死盯紧苏星阑,道:“你是何人,敢坏我好事!”
苏星阑双拳紧握,道:“她是我的,我要带她走。”
妖里正放声大笑,道:“呜哈哈哈哈……笑话!在这巴荒谷地,还没人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你来的正好,老子正愁那第十二房小妾瘦弱,肉不够分。加上你,刚好一席!”
苏星阑拨开围着木台的群妖,一步步坚定走近,道:“你若肯放了‘坏东西’和你那十二房小妾,我便饶你,否则,今日必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妖里正仿佛听见个大笑话,指着头顶道:“唔哈哈哈……小妖,你告诉老子,这天,在哪里?这小娘子已是老子十三房小妾,那十二房正在锅中,你让老子如何放呐?来来来,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替天行道法?”
好场恶斗,苏星阑以指为剑,妖里正化掌作刀。这个蛟龙戏水惩凶徒,那个饿虎扑食伤性命。你来韬肋摘胆罢,我去劈胸剜心还。长拳开阔浑天然,短掌紧削尽险恶。两个相持三十回合,一时难分胜负高低。观战聂耳饥莫名惊诧,暗叹苏星阑好个本事。
珺虚门人、长琴弟子,岂是浪得虚名。你来我去又拆拳扺掌斗了十余回合,苏星阑慢慢适应这副身躯,渐渐压制住妖里正风头。
妖里正虚拳一晃,脱出战团,恶狠狠喝道:“有种!小的们,拿我刀来!”
两小妖分前后,费力肩扛把九环大刀来至近前。妖里正接过大刀,一脚踹在小妖胸口,将他踢的飞出数丈,重重撞在土坯墙上才算停下,骂道:“磨磨蹭蹭,给老子滚!”另个小妖哪敢耽搁,抱头鼠窜。
妖里正右手握刀,左手指向苏星阑,喝道:“呔!让你小子见识见识老子的鬼头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