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耳饥眼见两个女人皆一副痴傻模样,手足无措立在原地,心中混沌难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阳葵子初入腹中,为胃液所侵蚀,融化过程中释放出磅礴纯阳之气,犹如脱缰野马般在体内四处乱冲,苏星阑只觉内脏疼过火灼。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时,人魂忽然异常欢愉,引领阳气游走奇经八脉同时,还顺道从妖魂那儿掠夺不少它日积月累的阴气,体内阴阳调和,化为真气,汇溪成河,奔流注入气海。
妖主魄并非俗物,历来只有它主导身体的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今反倒被人魂抢去阴气,愈发丧心病狂起来,如同凶兽饕餮般张开巨口,贪婪吞噬起四周巴荒黑林中弥散的稀薄阴气。
女子站于苏星阑身侧,只觉周遭阴气如百川入海般汇聚而来,惊诧道:“他这是怎的了?”
汉子也觉察出异动来,自作聪明道:“他肯定是想拼劲全力吸收些阴气,来化解体内阳毒。莫急,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也不迟。”
那粒阳葵子所蕴含的纯阳之气逐渐被苏星阑吸收殆尽,痛苦减退。此刻大汗早已浸透全身,只觉修为距混元中期仅剩一纸之隔。但喉咙中的灼烧感远未散去,仍不能言,苏星阑抬起头来勉强一笑,笑自己真是上天眷顾,竟因祸得福,修为不降反升。
可那笑意在女子看来无异于赤裸裸的嘲讽,嘲讽她寄予厚望的那粒阳葵子根本奈何不了自己。女子在这黑林中活了几百岁,除了忌惮希求王,也历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得意之作竟沦为笑柄,顿时恼羞成怒、怒气填胸,咬牙切齿怨毒道:“我叫你笑,我叫你笑!”两步窜上前去,不及细想,从腰间取出仅存的另一粒阳葵子,抬手硬塞进苏星阑口中。
接连两粒阳葵子入肚,第一粒余威尚未退尽,第二粒阳气紧随其后阳气狂泄而出,苏星阑身体负担着实甚大,不自禁抖动起来,若非藤蔓绑的结实,定要冲入林中自残不可。
颤抖了一刻钟,苏星阑白眼上翻,昏厥过去。女子自鸣得意道:“跟我斗!我要了你的命!”
汉子面带忧色,平日屈于夫人淫威之下惯了,当下却又不吐不快,支支吾吾道:“夫人,你,你把两颗阳葵子都喂给他吃了,希求王那儿,该如何是好啊。”
女子也从方才气血上涌的愤怒中幡然清醒过来,暗骂自己冲动,嘴上却死咬不肯认错,傲气道:“一粒阳葵子算什么,大不了,再花上些年头,寻来就是!”
“但,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啊……”汉子吞吞吐吐道。
“我不知道可遇不可求么?用得着你来提醒!今日,难不成你也想气死我啊?”女子河东狮吼道。男子不敢再多争辩下去,悻悻立身一旁。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阳气澎湃注入,人魂须臾急剧壮大,不断掠夺妖魂和鬼魂所存阴气炼化成真气同时,也着手妄图炼化掉体内妖魂与鬼魂。
妖魂自觉生死存亡关头,拼尽全力抵抗,巴荒黑林四下阴气斯须竟被其强行抽干。苏星阑再次醒来,双目血红,仿佛困兽般嘶吼不止。
待女子同那汉子察觉出异样时,妖魂已无法再获取到更多无主阴气,眼见人魂兵临城下,情急中反噬起捆在身上的藤蔓来。藤蔓连枝,枝连干,干连着根,根在地下又纵横交错,化作大网。少焉方圆百丈内草木迅速枯萎凋零,最后化作飞灰,在无风的林子中厚厚积了一层。
女子眼见家园莫名被毁,木讷的瞅向汉子,想从他目中得到些许答案,可惜,换来也是同样的无助与不知所措。
一山难容二虎,一渊不居两蛟。人魂、妖魂引动真气、妖气在体内放肆翻滚,如江河决堤,千层汹浪漫过山头,万迭峻波冲开石壁。没了藤蔓束缚后,苏星阑双掌撑着跪倒在地,鳞甲时退时显,挣扎足有一刻钟。随后,浑身上下每根毛孔喷射出一股股灼热气流,汇成气浪向四周奔腾而去,将沉积在地上的树灰尽数扬起,翻卷着遮挡住众人视线。
女子双目被飞灰所迷,揉搓着流下不少泪水才能勉强重新看清。眼前此刻静立一人,身高七尺,手中握着柄猩红利剑格外醒目,剑尖虚点在地上,背后灰黑羽翼即便收起,也给人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
尘埃遮蔽下,女子虽瞧不清那人容貌,但见他比方才活捉之人身量矮上不少,心中犯怵,语调略微抖动,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我树族领地作甚?”
女子身旁的黑汉子也察觉到不妥之处,轻声道:“夫人小心,此人修为恐怕在你我之上,迫不得已,千万不要的动手。”
女子僵硬的偏头瞥向黑汉子,哆嗦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么?他,他修为恐怕已有混元中期了。这,这黑林中,除了希求王,怎么还会有此等大妖存在?”
汉子在感知修为方面不如其夫人那般敏锐,大惊失声道:“不可能!若真还有个混元中期,希求王早就动手除之而后快了。”
说话间,一只黝黑利爪自尘埃化作的大幕中掣电般伸将出来,搅动飞灰四下翻滚不定,正攥住女子修长的脖颈。随着手臂用力,竟轻而一举将她整个身体提起,两脚悬空。
女子双手死死抓住那利爪,妄图靠蛮力将其掰开,哪想每根手指皆如钢浇铜铸一般,纹丝不动。几番挣扎无果后,女子呼吸愈发不畅,面色紫涨,翻起白眼来。
汉子总算瞧清利爪主人容貌,哪想此妖这般凶残,出手就要致人死命,眼见夫人魂归幽冥,焦虑万分下一时间不知所措,两手握住那手臂,噗通跪倒在地,哀求道:“大妖饶命,大妖饶命啊!我等张狂妄行,不知天高地厚。求大妖宽宏大量,不要与我夫妇一般见识!”
话落,连连磕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