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随流水,一去终难返。半月后,裴隐涯正在后宫中伴着林婉然逗小皇子玩耍。
太监入内通禀道:“启禀陛下,淑妃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林婉然假嗔道:“都是你在这儿,瞧把淑妃妹妹吓得,都不敢进屋了!”
裴隐涯委屈道:“朕何曾吓过她,她自小在宫里长大,规矩多,朕也没办法嘛。”瞪了眼小太监,道:“还愣着干嘛,请进来啊。”
未多时,酆初夏缓缓而至,上前行大礼道:“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裴隐涯虚扶道:“起来吧。”又拍拍床沿,道:“来,这边坐。站着怪累的。”
林婉然诧异道:“妹妹,你怎么这会子就过来了?平日不是要到傍晚时分才肯来我这儿么?”
“姐姐,我见今日春光甚好,想拉着您带上小皇子一同去外面晒晒太阳呢。没成想,皇帝陛下也在您宫中。”酆初夏如实道。
起初听闻裴隐涯要接酆初夏入宫时,林婉然极不情愿,但迫于朝廷形势不得已而为之。入宫后相处日子久了,发觉酆初夏为人谦逊,从不恃宠生娇,处处谦让,百依百顺,林婉然便渐渐少了戒心。而且,在这后宫之中,仅有她二人地位相当,平日里还能说说话,渐渐就真以姐妹之情相处。
林婉然偏头望了眼窗外,果真清和天气爽,万物尽复苏。草长花红遍地,燕归莺啼满园。嫣然一笑,道:“嗯,的确是个好天,都说春雨贵如油,前两日却总也下个不停,可是把轩儿闷坏了。既如此,咱们御花园里走走?”
裴隐涯点头称是,道:“也好,总闷在屋里也不行,孩子嘛,还是要经历些风雨。”
酆初夏莞尔一笑,道:“陛下,小皇子才多大啊,就要经历风雨。”
裴隐涯不以为然,道:“咱们三个尽是修真之人,教育起皇子来也不该如历代君王那般娇生惯养。该磨砺的时候,就要好好磨砺才是,不然,怎成大气?”
“行了行了,不就出去走走吗,竟扯些有的没的。”林婉然催促道:“对了,妹妹,你这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啊?急死姐姐我了。”
酆初夏大赧,面若桃红,俯首避开裴隐涯与林婉然投来的灼灼目光,轻轻摇摇头道:“还没。”
林婉然推了把裴隐涯,道:“你啊,也不命太医给妹妹瞧瞧,开几副方子调理一下,整日就知道前线战事,前线战事的,耽误了你皇家绵延子嗣,我看到后来谁急!”
裴隐涯应下,道:“好好好,朕这就命太医过来号脉。”
“启禀陛下,颢玉来人求见。”门外忽然响起偃师的声音,裴隐涯与林婉然皆是一怔,相互对视刹那,都看到对方茫然无知的表情。
“颢玉来人?何人?”裴隐涯眉头紧皱,问道。
“那人自称叫程长隆。”偃师如实答道。
凝重气氛顿时缓和下来,裴隐涯长舒口气,笑道:“原来是程师兄啊。这样,你们姐妹俩带着轩儿逛御花园吧,朕去见见师兄。”
林婉然知裴隐涯在玹珠峰时就与这师兄私交甚密,并未阻拦,道:“行,那你去吧,我携酆妹妹逛园子了。”
裴隐涯远远望见程长隆孤身立于紫宸殿外平台之上,忙降阶相迎,主动问候道:“师兄,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程长隆躬身一礼,苦笑道:“并不算好。”
“怎么?出什么事了?”裴隐涯迷惑盯着程长隆,想从他表情中寻出些许端倪。
程长隆环顾四下,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陛下,可有僻静之所?”
“噢,对!来,师兄,请随朕来!”裴隐涯头前引路道。
二人入殿后屏退左右,裴隐涯迫切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此事说来话长,归根结底,皆因首座真人与掌门真人不和。”程长隆叹息一声,将其中因由原原本本详述于裴隐涯。
裴隐涯听罢,惊讶道:“这么说,众师兄都已进京了?”
程长隆颔首,道:“为了不暴露行踪,暂且寻了家小客栈住下。我独自一人先来觐见陛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裴隐涯激动道:“那还用说嘛,既然来了,就住下!等过些日子,前方战事稍缓,朕就拨些银子出来,在城中寻个好地界,咱们重建玹珠一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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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淼淼吞日月,巨浪悠悠纳星辰。潮来汹汹惊蛰雷,风起萧萧裁叶刀。午后,青漓岛上宁静安详,洁白沙滩上,一排排椰树驻立守望天际,树下沙洞中时不时爬出只横行将军,舞着两个大螯神气非常。蓝天碧水间,海鸟随风上下翻飞,偶尔短鸣一声,打破春日沉寂。海水退去,留下五色斑斓的贝壳,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绚烂光辉。
对青漓弟子而言,这个样的下午,与往日没甚不同,打坐、修行、习武、论道,日复日、年复年,周而复始。
“噢!”一声龙吟如炸雷般响起,自无边之海深处传来,震的海面掀起狂浪,房舍摇摆不定。
众人被从午后困倦中惊醒,纷纷奔至屋外,遥望东方,想一探究竟。隐约见天际乌云翻滚,似有大难将至。
“掌门,这是怎么了?”天吴浩真人面沉似水,不安问道。
天吴池真人脸色凝重,总是把玩灵戒的手指也不自觉停歇下来,道:“应龙,许是应龙在发火。”
“应龙又醒了?”回想这东妖王当年暴行,天吴浩真人只觉浑身发凉,不寒而栗。
天吴池真人感叹道:“在这无边之海中,还有谁人有此等威势。可以让天地为之变色。希望它不要朝咱们这边来啊。”
心愿甚好但往往事与愿违,未多时,滚滚墨云已如铅石般压在头顶,仿佛乾坤互质、重归混沌。方才还徐徐和缓的海风,此刻已化作飓风,卷起滔天巨浪,重重拍在海滩之上。成排椰树被连根拔起,转瞬被泛着白沫的海水浸没,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