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菜肴着实不少,杏仁豆腐、罗汉大虾、鸡油香菇、燕尾桃花、金银鸽肉、芙蓉鹿尾、干烧冬笋、金狮绣球,素的素、荤的荤,碟碟精巧,盘盘诱人。两坛好酒摆于一旁,清香扑鼻,让人未饮先醉。
老太公道:“家宴而已,不要客气,来,来,二位请座。”香菱大姐、二姐为谢搭救小妹之恩,也破例相陪。
席间,香菱款步上前举杯敬姜彦宸酒,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犹如再生父母,小女无以为报,请公子满饮此杯。”
姜彦宸见她言辞恳切,不忍推脱,举杯一口饮下。老太公瞧小女儿眉目含情,知其心意,笑道:“少侠好酒量!老夫有一事想请教少侠,不知……”
姜彦宸放下酒杯,道:“高老爷请讲。”
老太公道:“不知,少侠可有婚配?”
姜彦宸听话听音,哪能不懂,不禁看向身旁端坐的林婉然,淡淡一笑,对老太公道:“高老爷,我现下虽未婚配,但已有意中之人……”
老太公见他望向林婉然的眼神温情脉脉,而坐在那的林婉然又是那般月样容仪、风姿绰约,样貌气质均胜自己女儿三分,不由惋惜,口中却劝酒道:“来,少侠,喝酒,喝酒……”
席间热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姜彦宸因修炼之故,并未喝醉。就在仆人撤下残羹换上茶点时,一个家奴冲进房间,气喘吁吁道:“老,老爷,翠儿,翠儿回来了!”
老太公起身离座,一手轻拍桌案,笑道:“好啊,好啊,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啊,没想到翠儿也活着回来了!”
姜彦宸不禁问道:“高老爷,这翠儿是?”
老太公看向香菱,见她此刻正忙着与老夫人说话,道:“是小女的贴身丫鬟!”
姜彦宸此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笑道:“却是喜事一件啊!”
片刻,一位脸有蒙尘,青丝凌乱的姑娘急匆匆进了厅堂,“噗通”跪在地上,哭道:“老爷,翠儿该死,小姐,小姐她……”话音未落,却望见香菱好端端的立在老太公背后、老夫人身旁,浑身不由剧烈颤抖,跪坐在地,左臂勉强撑住身体,右手指向三小姐,空张着口,如鲠在喉,吐不出半个字来。
众人以为她是突然见了失散已久的小姐,太过激动。老太公刚要上前扶她一把,怎知翠儿骤然抱头,发出惊声尖叫、那音撕心裂肺,高喊道:“鬼!鬼啊……”
此幕太过反常,诸人顿时莫名其妙,还是姜彦宸反应快些,电光石火间本能抄起身旁灵剑,手握剑柄,盯住香菱,急速回想当晚情形。
再看那香菱,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温婉可人,目露凶光,一个嘴角微微上翘,漏出轻蔑的笑意,满面嘲讽与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林婉然也觉出不对,持剑立在姜彦宸身侧,小声道:“怎么回事?”
姜彦宸不能确定,道:“不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翠儿和香菱两人中,定有一个不是人!”
林婉然不解,道:“此话何意?”
姜彦宸道:“我记得香菱曾对咱们说过,她身边的嬷嬷和贴身丫鬟已被强人杀了,眼下丫鬟活着回来了,还指认她是鬼,你不觉得……”
林婉然戒备起来,道:“你认为是谁在说谎?”
姜彦宸思忖片刻,道:“眼下情形,我倒觉得翠儿不像是假的……一会儿万一打起来,你护住高家人,我来应付。”
林婉然点头道:“嗯,你自己小心。”
老太公此时已彻底糊涂了,上前拉住翠儿的手,安抚道:“翠儿,孩子,怎么了你这是……”
翠儿喊得有些脱了气,大口喘着,哽咽道:“老,老爷,我,我亲眼看见的……”
老太公道:“翠儿,别急,慢慢说,你亲眼看见什么了?”
“我,我亲眼看见,小姐被,小姐被妖怪吃了!”翠儿哭嚎道。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不已,香菱身旁的大姐和二姐也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惊恐万分。
老太公显然不愿相信翠儿所言,举手扇在她脸上,怒斥道:“翠儿!我高家养你多年,你今日怎可信口胡说!”
翠儿一手捂面,哭道:“老爷,老爷,翠儿没胡说,是我亲眼所见!”
姜彦宸剑眉紧皱,开口问道:“是什么妖怪吃了你家小姐?”
翠儿想都未想,张口即道:“猫,猫,两条尾巴的大猫!”
旁人倒还无甚反应,听在姜彦宸和林婉然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两人二话不说抽出长剑,指向香菱。
老太公与老妇人不明缘由,上前拉住他俩,老太公道:“二位少侠,二位少侠,这是何意啊!”
林婉然冷笑一声,道:“我还奇怪,那夜明明紧跟其后,怎么说丢就丢了,没成想,这孽障还有如此手段啊!”
老太公还未及再问,香菱觉得瞒不住了,仰天长啸,道:“千算万算,没想到漏算了个掉下悬崖没摔死的贱人!”话音未落,两步蹿上前,抬腿一脚踢在翠儿额头,翠儿应势仰身,后脑着地,登时毙了性命。
香菱瞥了一眼,动作未停,夺门而出。见她要逃,姜彦宸对林婉然道:“护住高府!”
言毕,起身追将出去。
老妇人和高家姐妹伏在翠儿尸体旁痛哭不已,也不知是在哭翠儿还是在哭香菱。老太公颤颤巍巍哽咽问林婉然道:“少侠,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林婉然面色略带鄙夷,心想凡人真是孤陋寡闻,道:“那两条尾巴的猫叫猫又,是野猫成了精!狡猾阴险的紧,若不是我俩今日在,又误打误撞碰上没死的翠儿。你们一家老小早晚都得成了它的点心!”
此时仍是正午,太阳高悬,阳气最盛,猫又数百年道行此时也只能施展出个五六分,且幻化人形对它这道行来说极费功力。猫又跳上房顶奔逃,见姜彦宸御剑追来,须臾便至,不敢怠慢,一团黑烟从七窍喷出,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腹部敞开,一只两尾虎斑花猫从中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