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荒古树,盖摩碧汉,枝接青霄。根通致阴,叶连纯阳。立如雄峰,难见真容。
“自相矛盾?哼哼,若非那柄凶剑成就了你,本主问你,为何巴荒界只有本主一个混元后期?”马腹舄追问道:“因为本主根本就不是在巴荒界修炼的,而是在这树中。巴荒之柱连通地上界,阴气丰盈远胜外面。有了此等宝地,本主何愁修为不精进。”
苏星阑举剑直指敌手,斥问道:“马腹舄,莫要再此胡枝扯叶,有话直说!”
“哇啊哈哈哈哈……小子,要有耐心嘛。本主是想说,既然我能再此地修炼,为何他希求野心勃勃,却想不到呢?”马腹舄得意道:“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想到了,也做不到!你没觉得体内鬼气开始躁动不安了么?”
苏星阑闻声细查之下,果真如其所言,眉头一皱,惊愕道:“怎会这样?”
“怎会这样?哇啊哈哈哈哈……因为,这树,是棵上古老槐!天性喜食鬼魂!”马腹舄鄙笑道:“所以,就算明知此地阴气充盈,希求他也不敢踏近半步!小子,你中计了,真当本主觉察不出你体内那阴冷更胜希求的鬼魂么?”
苏星阑听罢暗道不妙,转身便欲退出老槐树洞。马腹舄早有准备,右手掐诀,一道封堵洞口的碧色法阵立现。
马腹舄奸计得逞,狂笑道:“小子,这法阵虽为先人所设,但本主钻研百年,已对它了如指掌。想打开,不难。这世上仅有两个法子。要么,我掐诀;要么,我死。不过,无论是哪个,你都没机会了!哇啊哈哈哈哈……”
苏星阑观归路被堵,只得横下心准备应战,奈何此时鬼魂却如受惊野兽般发起狂来,引动鬼气在体内一通狼奔豕突。真气同妖气为其所扰,流转不畅,三魂难安,苏星阑修为速即大打折扣。
马腹舄紧握战机,舞动偃月刀,迅捷扑向对手。苏星阑迫不得已与他战作一团,走了不到二十回合,便觉胸闷气短,手软腿酸。马腹舄越战越勇,招招刁钻精妙,刀刀势大力沉,打的苏星阑空有躲闪之力,却无还手之计。
马腹舄叱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道行,希求、马腹奕死在你手上不算冤枉。只可惜,一山不容二虎,这巴荒界,有我一个混元后期就够了。你,今日必须死!”
说话间,挥刀横扫,锋刃直劈苏星阑肋下。
二人距离太近,眼见向后闪避难及,苏星阑咬牙不退反进,竖起剑刃贴着刀柄削向马腹舄双手。
这招两败俱伤着实令马腹舄大吃一惊,但如今招式已老,收是收不住了,索性撒开双手,左掌去夺来剑,右拳直击敌人胸口。
苏星阑内息紊乱,身法仅能发挥十之六七,凌空拧身想闪,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右腕被擒,巨大握力透过皮肤痛入骨髓,‘红豆’再难攥紧,跌落在地。祸不单行,碾盘大的铁拳随即重重砸在胸口,就感气血自鼻喉喷涌而出,心肝脾胃肾肺皆被撕裂一般火辣辣的疼。
马腹舄就势两手十根指头如钢铸般紧紧扼住苏星阑脖颈,一点点用力握将下去。苏星阑呼吸愈发困难,手脚不自禁的挣扎,意识却渐渐模糊。
顾兔朦胧,当年何人独舞晚风;陌上红尘,今夕谁庭花自凋零。孤醉窗前,任风吹,看叶落。红颜如水月,随风影残荡。指尖染殇,渲红墨砚。难画一笔风韵,空余满纸寂寥。
“秋叶,秋叶……”苏星阑绝望之际脑中无故响起阵阵呼唤声,那样情真意切,又那样落寞悲伤。这声音,陌生而又熟悉,陌生到从未听过,熟悉的发自肺腑。
马腹舄瞧着苏星阑双目紧闭,嘴唇吃力的一张一合,得意道:“小子,有话下去跟阎王说罢,本主可不想听!去死吧!”
话落,两手又加了份劲。
右手五指下意识不住伸缩,苏星阑正濒死绝望间,蓦然只觉攥住一物,未及多想,抬臂刺向欲治其死地之人。
猝不及防,‘红豆’剑刃已尽数没入马腹舄胸口。马腹舄惊恐的俯首紧盯握在苏星阑手中的猩红剑柄,巨大吸力立时由伤处传来,无情撕扯着他的魂魄。
本欲垂死挣扎,同归于尽,无奈两手再不受其控制,马腹舄缓缓松开十指,颓然倒地。
炼化混元后期强者的魂魄、掠夺其体内妖气,‘红豆’如饕餮般贪婪的吸食着每一丝养分,转为磅礴真气,疯狂涌入体内气海。
苏星阑惊魂未定,脑中却灵光乍现。此刻真气正得到极大补充,而妖气与鬼气并未来及壮大,虽无法炼化妖魂、鬼魂,但用短暂壮大的真气包裹住妖气和鬼气值得尝试。如若成功,巴荒之柱内的结界将再无法察觉出他体内的妖气和鬼气了。
打定主意,苏星阑急忙盘膝而坐,运足真气游走全身,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鬼气与妖气尽数包住。凡事有利有弊,虽此刻再无妖气、鬼气外泄,但修为也短时跌回灵极后期。苏星阑不悲反喜,见洞口法阵已开,兴高采烈的冲出古树。
落身于巴荒之柱外平台上,但见城中浓烟滚滚、杀声四起。苏星阑暗道不妙,抓住近处正惊恐逃窜的宫女,问道:“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叛军杀进城了,快逃吧。再逃晚些就要被屠城了。”宫女拼命挣脱苏星阑攥住她衣袖的手,焦急道。
“不行,彩羽和聂耳饥还在城中。”苏星阑环顾四下,妄图在纷繁错落的街道、房舍中找到他二人身影。多番远眺无果后,他只得沿着长长台阶奔出城主府邸,淹没在四处奔逃的人流中,撕心裂肺的呼唤着:“彩羽、聂耳饥,你们在哪儿啊!彩羽、聂耳饥,你们在哪儿啊!回答我……”
寻了许久,未见那二人,却只闻身旁惨叫声起,一对骑兵手持长刀闯入逃窜拥挤的百姓中,肆意砍杀,头颅、四肢横飞,犹如炼狱。领头者身着玄铠,鬼面遮脸,提刀砍向苏星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