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忽然惊呼出声的一里一外两道声音中，一道是韩鸩，另一道却是半夜过来找韩鸩，一起去吃宵夜的梁四。
－－穷门长老随意打出的隔绝秘术，当然阻挡不了他这位穷门之主，所以，正好被他听见大长老所说的最后一段话。
“大长老！你刚刚说什么？！蓝百媚是谁？”
“当年她为什么要我娘那么做？那个鬼女人现在哪里？我杀了她！”梁四脸色铁青，一颗心突突乱跳，紧紧抓住大长老的手！
他来得晚，并没有将穷门长老说的整个故事听完，只听娘亲被人挫骨扬灰几个字，已经足够让他满心怒火中烧！
韩鸩的巫觉直指此界巅峰，当然早已知道梁四就站在门外。
只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些陈年旧事，还有瞒着梁四的必要。
所以，才没有出言提醒。
－－无论是关山河的“渣”也好，还是秦家很可能继续对梁四下手都好，梁四都要自己面对。
总不可能在旁人的羽翼下藏一辈子。
两名穷门长老看看梁四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门主，蓝百媚拿不到咱们的情报系统，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死了……”
－－生父在本质上是个“渣男”，生母被人挫骨扬灰之事，对梁四来说委实太过残忍，所以他们都不愿意再将刚刚说的话重复一次。
所以选择避重就轻。
“死了？这个鬼女人怎么会死的？”梁四猛地愣在当场，满腔怒火一时间竟不知道向谁倾泄。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人哪里有不死的？再说了，蓝氏是个什么鬼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韩鸩轻声道。
帝州蓝氏盛产冷血无情的疯子，蓝百媚做为一个任务的女人，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在蓝氏西山的山谷中，扔进去任务失败的尸骨，数不胜数。
“难道，就这样算了？”梁四怔怔地问道。
暂时不算了又能怎样？
蓝百媚死了，罪魁祸首蓝仰素也死了，就算是他们想要灭杀那不人不鬼的蓝双素，颠覆整个蓝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韩鸩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梁四的肩膀，转开话题问道：“是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不陪新娘子，跑来找我做什么？”
梁四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轻声道：“你睡了一天，九凤他们不放心，叫你过去吃宵夜……”
“两位放心，我安慰安慰他。”韩鸩朝两名穷门长老传出一道心觉，拉着梁四一起出门。
两名穷门长老相视一眼，沉沉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一时疏忽，没有发现门主就站在门外……唉……”
在他们内心深处，并不想让梁四知道昔年那些残忍的真相。
更不想被梁四知道，在他心中那英雄盖世的父亲，其实是一个渣男。
“大长老，难道你不觉得是韩少故意想让门主听见的吗？”二长老轻声问道。
“为什么？”大长老问道。
“我只知道，开始韩鸩的眼睛朝门外看了一看。”二长老道。
大长老问道：“现在韩鸩是七品武宗境界吧？他的灵觉有这么强？我都完全没有留意门主过来的动静。”
“韩少他们这一群人，都是妖孽，有哪一个能用常理视之？”二长老笑了笑。
大长老深深叹了口气：“或许，韩少才是对的吧……”
“门主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迫万里逃亡，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孩子了……他应该能独自面对……”
自己两人年纪老迈，又还能护卫梁四多久？
“但是，秦家麒麟暗卫……”二长老问道。
－－当年一路追杀梁四的人，可远远不止是在蓝云渺掌控下的韩氏青龙，帝州蓝氏白虎，当然还有秦家的麒麟暗卫。
大长老道：“交给韩少，我相信他会处理好……”
沉沉夜色里，韩鸩看着默默走在他身边，依然显得心神不属的梁四，轻声道：“扑克兄，蓝百媚已死，蓝仰素也被你父亲亲手斩灭在西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人生路长，风波无数，总要学会自己长大，自己去面对。”
梁四闷闷地道：“是啊……过去了……只是为什么两名长老不早跟我说这些事？”
韩鸩笑了笑：“在他们心中，你还是那个浑浑噩噩，连完整说话都不行的孩子，将这些事隐瞒，当然是想要保护你。”
昔年穷门门主关山河之事其实并不新鲜。
蓝双素对穷门用的法子，跟指示蓝云渺对韩熙用的套路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有韩鸩这天选之子横空出世，孟芸娘没有死，而是去了修界，被挫骨扬灰的人变成了蓝云渺。
不但让蓝双素自己失了神智，变得不人不鬼，并且连整个蓝氏都被他整得七零八落。
两人此时都没有心情去吃什么宵夜，东园橙黄的灯光下，兄弟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默默散着步。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气氛沉默。
足足半个小时后，梁四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一些，轻声道：“韩鸩，我也该回去了，不然盈盈见我迟迟不归，一定会担心。”
“等我跟盈盈说一声后，再去见见两位长老。”橙黄灯光下，梁四目光坚定，当年之事，无论真相如何，他一定要详细问个清楚！
“行，那你去吧。”韩鸩看着梁四疾速消失在橙黄灯光中的背影，眉头微皱。
不要说郭盈盈会担心，现在梁四的样子，连他都不免担心了起来。
他现在再去找穷门长老，当然是为了昔年整件事情的真相。
梁四，能不能接受自己那个绝世英雄的父亲，结果是个渣男的事实？
正站在夜色默然出神，九凤提着一个打包盒缓缓出现。
“怎么了？让扑克兄去叫你吃点东西，就他自己都一去不回？”九凤问道。
“九凤，你觉得关山河那个人怎么样？”韩鸩顿了顿，才轻声问道。
九凤摇摇头：“就在西山只见了一次而已，还是他在借用扑克兄躯壳报仇雪恨时候，哪里知道他是什么心性？”
韩鸩无声笑了笑：“呵呵，你知道吗？他跟韩熙一样，那也是个渣男，绝世渣男。”
九凤叹道：“这世间有无数渣男，哪里理会得这许多？走吧，去你房间，边吃边告诉我。”
次日清晨，韩鸩一行人辞别梁爷，准备回帝州。
梁四站在郭盈盈身边双眼通红，心事重重，很明显一夜没曾合眼。
郭盈盈握着梁四的手，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只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去问韩鸩。
韩鸩深深看了梁四一眼，暗中传出一道心觉：“放心，等我们杀蓝双素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
“嗯！一定要记得！”
“对了，过些天，我去看看娘亲的墓地现在在哪里，到时候或许会去一趟帝州。”梁四轻声道，将韩鸩一行人送出东园。
回到四合院，秦亦渊死活不肯马上回秦家大院去见秦家主与秦禀天。
双手紧紧抱着院中石榴树不放。
他突破之时带着的紫气鸿光，就算瞒得过没有修为的大伯，也绝对瞒不过他父亲的眼光。
倘若被父亲跟大伯知道，他武宗六品境界都已经隐约有龙气入体，可以预见的是，从此之后他再也出不来秦家门口半步。
云不休看着跟树袋熊一样挂在石榴树上的秦亦渊，满脸苦笑：“亦渊，你这么着抱棵石榴树也不是办法啊？回都回到帝州了，不去见见你父亲跟大伯，那怎么成？”
“不回！不回！回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秦亦渊苦眉苦眼地跟云不休耍赖。
一双眼睛满院子乱撞，忽然停在正在跟韩鸩说话的九凤的身上。
猛地想起了什么，松开抱着的石榴树，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九凤的胳臂不放！
“九凤，九凤，你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