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六欲山在暮色里,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显得朦朦胧胧,格外凄美。
萧家,被无边魔气笼罩,到处都是倒地的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杀!”萧寒的速度慢了下来,手中的剑也慢了下来。
可他恍如未觉,一人用重锤砸在他后背上,势大力沉,将他砸的向前踉跄几步,胸海气血翻涌,“哇”喷出一口鲜血。
挡在萧寒身前的人,瞅准时机,一剑从刺入萧寒腹部,登时鲜血直流。
疼痛让萧寒蓦然清醒,眼前人依稀是和自己一起学八极拳的堂弟,但随即被疯狂淹没了理智。
萧寒迎着剑锋,走过去,长剑一寸寸没在他的体内,剑尖从身后露出。那人见萧寒如中了自己一剑,反而如魔神一般,向他逼近,吓得弃剑,慌忙后退。
“桀桀……”萧寒嘴角涎水流淌,龇着一口雪白的牙齿,冲他一笑,伸出沾满血迹的左手,“咔吧”捏断了对方的咽喉。
那人喉间发着“咔咔”的声音,一脸惊恐的瘫倒在地,转瞬间不活了。
虚脱无力的感觉,传遍全身,萧寒一口鲜血生生咽了回去,背后的“尊武凌天法翅”金色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本来“流星火雨盾”是一等一的防御神器,萧寒却没有召唤成功,他在巨疼中逐渐明白自己是中毒了。
“泯恩仇上的毒和爷爷血液里的毒,两者融合后,会形成一种新的毒素,我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只恐花尽老相催,侵入人身后,会让人血液发热,骚动难安,如花一般绽放,不过花是昙花,昙花一现,哈哈……之后,毒素会侵蚀你的真元,你‘流星火雨盾’之所以无法召唤,是因为你的真元已经被催尽了。”萧寒恍惚里,听到萧九在耳边得意的说着话。
“交出‘大梦仙府’,我念及兄弟一场,留你一命。”萧九蛊惑道。
“做梦!”萧寒惨笑,合着血沫从嘴里迸出来的字,掷地有声。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萧九阴森说道。
一切都是轰鸣的,萧寒耳中除了滚雷般的轰鸣,再也听不清萧九的话。
天旋地转里,他只觉一股大力重重拍在后心上,“噗!”血雨纷飞,萧寒身子一轻,飞了出去,就在他力量合上眼帘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伸手抄住了他的身子。
幽香传来,萧寒精神萎靡,体内的毒和身上的伤,几乎要了他的命,在他昏死过去的刹那,他看了一眼来人,只觉得眼前人很熟悉,然后,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是哪儿?萧寒茫然看着四周,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自己是在一只怪物的口中,萧寒觉得,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冰凉阴冷的地方?
他试着向前方走去,脚下是一片虚空,踩上去,软软的,浑不着力。
这是哪儿?萧寒心中莫名的惊惧,仿佛每走一步都是面向死亡。
不知走了多久,萧寒才看到前面有一处亮光,欣喜中,他加快了脚步。
蓦然,白色的光亮变成了红色,随着红色的蔓延,整片空间被一股血腥味笼罩,刺耳的哭嚎声,若远若近的向萧寒围拢。
“啊!”萧寒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声叫喊,想将那刺耳的声音隔绝,谁知那声音仿佛不受任何限制,直接刺入到他的耳膜深处,令他难受非常。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向他扑来,张牙舞爪,似乎想要将萧寒撕成粉碎。
“萧寒,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怎么会死?现在后悔了没有?哼哼,我要吃了你。”慕容青云“嗬嗬”怪笑。
“萧寒,要不是为了救你,老夫怎么会死?替我偿命来。”赵眠猫一改往日和善,变得狰狞无比。
“萧寒,为了救你,我得到了什么?”宽衣咬牙切齿。
“萧寒,你为什么要和那个贱人杀了我师父。”熟悉的声音带着杀机传来。
一张张熟悉而又久违的面孔,闯入萧寒眼中,萧寒百感杂陈,一时不知所措。
“你们听我说,我尽力了,尽力了。”萧寒看着熟悉的人,痛哭流涕,“我想保护你们,可是我没有能力,我没用,真没用啊……”
“小小,你听我解释,那是误会。”萧寒欣喜的面容被眼前闻人小小凌厉的杀气摧毁,他拼命解释道。
“不要说了,你知道那个贱人害死了我,居然还和她那么亲热,萧寒,我看错你了。”闻人小小冷若冰霜,提着一柄长剑刺了过来。
萧寒不闪不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我吧,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看着闻人小小的长剑一寸寸的递进,萧寒安详的闭上眼,我死了,亏欠你们的就扯平了,杀了我吧!他在心里轻轻的说着。
灵魂底处的刺痛感,弥漫全身,萧寒咬着牙齿,等待着闻人小小将剑刺进自己的心脏。
“咄!萧寒,此境非梦,此梦非真。醒来吧!”尖锐的呼唤自遥远的地方响起。
好熟悉的声音,萧寒闭着眼想到。
“萧寒,速速醒来。”召唤一遍又一遍,一遍急迫一遍。
萧寒猛然睁开眼,先前看到的一切荡然无存,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他的眼帘,林花儿。
“花儿姐,是你救了我?”萧寒艰难的抬起头,腹部一阵剧痛传来,让他又跌回床上。他也记起来,自己在昏迷的刹那看到的那个人是谁了,原来是林花儿。
“你不是在马山?怎么……”萧寒疑惑的说道。
“你中毒受伤,两者都几乎要了你的命。”林花儿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慵懒,“你不要奇怪我怎么会去。”
“小彪的香囊里有我一丝神识,他遇到危险,我便从闭关中醒了过来,待我赶去帝都,你已经走了。”林花儿解释道,“后来我占卜时,发现你有生命之危,于是,从帝都直接赶来了。”
事情不复杂,林花儿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她赶到时,萧寒正命悬一线,萧九等人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林花儿,打乱了他们的布局。
“如今,萧家已经发出通缉令,说你弑祖疯魔,见之可格杀勿论,而且还有不菲的赏金。”林花儿轻轻说道。
“爷爷。”想到爷爷惨死的模样,萧寒两行热泪滑落脸颊,此番遭受的打击,让他的心似乎坚硬了。
“我救你的时候,发现你入魔太深,无奈之下只能回到马山,寻求白家家主帮助。”林花儿神色越发慵懒,“你小子命大福大,白家的‘还神池’,有驱邪避秽,安神养魄之效,乃是白家老祖飞升前亲手打造,便宜了你。”
“原来这里是马山。”萧寒艰难转动目光,才发现这是一件不大的房间,布局简单,却很精致。
“这里也不是你久留之地。”林花儿叹气道,“萧家发出通缉令后,隐盟也有动作,松风真人动用盟主令,全力追杀你这个萧家叛逆。”
“呵呵,叛逆。”萧寒气的浑身发抖,双全紧紧攥住身下的褥子,“先是偈一道人在帝都谋害左家,又有字一道人跟随我大哥,算计我,龙门剑宗堂堂名门正派,居然做出如此之事。”偈一道人在帝都被字一道人带回山门受审,恐怕也是骗局,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作为松风真人四大弟子,他们行事如果没有得到他的默许,萧寒是不信的。
“这群人丑陋的嘴脸。”萧寒狠狠骂道。
“要想解决这些问题,就要溯其源头,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林花儿说到了正题,“接到家父传信,魔界已经开始大肆破坏四界空间结界了,妖界即便想要脱身事外,也成了空谈。”
“墨竹,你来说说吧。”林花儿疲倦的坐在椅子上,两只青葱玉指轻轻捏着两眼之间。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墨竹,上前几步,萧寒才发现到她的存在。
“妖界乱象以生,大战时留下的空间裂缝,被人故意破坏,以至于面积不断扩大,如果任由下去,恐怕妖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将不复存在。”墨竹清秀如竹,沉稳说着,“林家家主联合八大妖族,准备先发制人。鉴于此,他们希望有不同的势力加入到反抗魔界入侵的斗争中去。”
“人间的‘隐盟’已经失去了我们的信任。”墨竹直言不讳的说道,“所以,我们家主希望你能有所作为。”
“我?”萧寒茫然,自嘲一笑,“如今我已经成了四处遭受通缉追杀的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说这个多没意思。”墨竹白了他一眼,“你的事我们都清楚的很是你哥哥萧九所为,你也是受害者。”
“可他们却因我而死。”萧寒蓦然大叫道,“是我亲手杀了他们,萧山从小和我一起学八极拳,却被我捏碎了喉咙,就这么轻轻一捏,如同捏碎一个鸡蛋,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萧寒挣扎欲起,被林花儿一手按住,一股清凉的真元送去,萧寒逐渐冷静下来,颓然不语,双眼空洞的望着屋顶,哀莫大于心死。
“振作点,萧寒,你的朋友都相信你是清白的。”林花儿轻轻安慰道。
“朋友……”萧寒心如针扎了一般疼痛,嘴角被他咬破,鲜血倒流入他的唇间,血腥气弥漫在他口腔中。
“我还有朋友吗?”萧寒惨笑。
“有啊,有我们呢,哈哈……”一人推门而入,萧寒闻声转头,那人笑容灿烂,眸子发亮,“萧寒,你忘了我是的‘福星’吗?没有我,你吃瘪是正常的,有了我,情形可就不一样了。”
望着来人,萧寒心头泛起一股暖流,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叶枫,你来了。”
“不光我来了,还有好多人呢。”叶枫一侧身,让出位置,回头招呼,“你们快来瞧瞧这个哭鼻子的二货。”
“是吗,这货多大了,还哭鼻子,我得瞧瞧。”几个人鱼贯而入。
李夕雨、李慕云、白菜、袁野、慕容紫烟、司马峰以及好久不见的雷群。
“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萧寒被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给整晕乎了,吃吃问道。
“在你昏迷的日子,花儿姐传书与我们,说你小子有难,需要我们支援。”李夕雨神气的搂着白菜肩头,得意洋洋的说道。期间还不忘向萧寒炫耀,“以后,她你可要叫嫂子了。”
白菜娇羞无限,轻轻捶了李夕雨一下,红着脸向萧寒说道,“你的事我们大家都知道了,我们都相信花儿姐所说的,你是受害者,伤害你的族人不是你的本意。”
“谢谢大家。”萧寒哽咽。
“小寒,你好好养伤,那个畜生,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袁野愤然说道。
“萧寒,‘特事局’分崩离析,我们哥儿俩无处可去,打算和你做一件大事,你可要给力啊。”司马峰和雷群上前说道。
“不管如何,我们要为老大报仇。”雷群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凌厉,“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你们……”萧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眼前人。
“好了,我们该谈谈正事了。”林花儿一双妙目盯着萧寒。
三个月后,萧寒的伤势基本恢复,身上的毒也基本消除。
马山的夏天也即将过去,秋风渐起,蝉声肆虐,野花怒放,似乎在享受最后一次晚餐。只有松柏苍郁依旧,挺拔如昔。
“山门外已经发现不少修士的踪迹,看样子冲着你来的。”林花儿坐在亭中,对萧寒说道。
“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萧寒不置可否,冷眼看着亭外风景,听林花儿细细说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两个月前,隐盟五大理事之一‘紫山宗’一夜之间被灭,宗门上下千余口皆尽惨死,宗主朱玉被人捏碎头颅,打散元神,魂飞湮灭。”
“一个月前,海上仙岛‘出云岛’亦遭受同等遭遇,非但宗主门人被杀,仙岛也半沉海里,据说,不需半年,仙岛将彻底在人间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