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云开万里晴,马山千树又重生。
北堂邪化为灰烬,白家老祖再施法力,漫山树木又极速生长、散枝,郁郁葱葱,仿若先前。
“下面的丫头,可是专程来的?”白家老祖自仙界之门传来。
“晚辈妖界桃源林花儿拜见老祖。”林花儿执晚辈礼,恭敬回道。
“既然一入红尘,便莫要回头。想得领悟,不吃些苦头是不行的,等到你得以放下,便是你突破之时,你好自为之吧。”白家老祖的声音随着仙界之门关闭,戛然而止。
“谨遵教诲!”林花儿毕恭毕敬。
天空恢复寂静,湛蓝如海般深邃的天空,偶有几朵白云漂浮,一架飞机自远轰鸣而来,呼啸而去,由于渐近机场,降低了飞行高度,庞大的机身上字迹清晰可见。
林花儿仰首无语,纤细修长的玉颈,如天鹅般柔软洁白,滑腻如脂,山风吹动贴身衣裙,酥*挺拔,玉腿笔直。
“林家小妹请了。”马山狐家主悄然落在她的身前,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家母飞升,举族相庆,既然小妹与家母也有一面之缘,愚兄想邀请你到马山洞府盘桓几日,不知可否?”
“小妹正有此意,如此,多谢兄长。”林花儿收敛妆容,客气回道。
“既如此,请上山一叙。”白家家主伸手相请,待林花儿举步,他才朗声对萧寒等人说道,“诸位道友,今日马山洞府得护山法阵,奉劝诸位莫要有觊觎之心,私闯禁地,万一触发法阵,魂消道灭,可别怪我白不樵未曾有言在先。”
言毕,挥手,一阵涟漪在空气中荡漾,林花儿走到近前,回首向萧寒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归来的消息,小小的事,也让我动了道心,我欲在此地清修几日,你们好自为之罢!”
“花儿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小小的情意。”萧寒斩钉截铁,“纵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会放弃搜寻小小魂魄的。”
“好,我没有看错你。”林花儿妙目闪动,颇为欣慰,“把小彪带回去吧。”她迟疑了一下,“终究人妖殊途,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人妖又如何?只要相爱。”萧寒大声道,“就能在一起,就能快乐,还有什么能比两个人在一起开心重要的事?”
“萧寒,你不懂的,天道伦理不允许的。”林花儿凄然一笑,“若要逆天,那就要有白家老祖的实力,只有如此,才能‘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就打碎这天、这地、这牢笼。”萧寒攥着拳头。
“小彪,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摆摆手,林花儿意兴阑珊,“回去吧,我累了。”
望着苍翠如初的马山风光,林花儿目光萧瑟,朱唇轻启,口拈一绝:
“繁华看淡是从容,归去归来唯有风。
一别独非沧海老,今时花胜那年红。”
说完,林花儿曼妙的身姿,如一粒投入池塘的石子,空间如水波般一阵荡漾,林花儿消失在众人眼前。
马山上恢复了劫云之前的宁静,只不过暮色西垂,一场泼天大雨后,景色萧条,透露着伤感。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萧寒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喂,大哥。”
萧九在电话里略有焦急的问道,“小寒,你没事吧?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回事?”
萧寒简短扼要的将白家老祖*劫一事说了一下,“人间千百年来渡劫飞升第一人,出自马山白家。”
引得萧九一阵羡艳,飞升啊!那可是所有修真之人的终极梦想,谁不想挣脱天地桎梏,自由自在穿行空间,领悟宇宙奥秘,更进一步。
“哦,对了,你们遇到牛老没?”萧九顺口问道。
“北堂邪!”萧寒脱口呼出,北堂邪的影身夺了一个修士的舍,冒充他人妄想进入马山白家洞府,结果被仙界接引仙子,瑶池仙子给打杀了。
而之前,北堂邪陪同的老者,气度非凡,此时想来,必是牛老无疑。
“我遇到了,刚才劫云来时,他们已经走了。”萧寒和萧九聊了几句,挂了电话,转头对神色恍惚的李慕云道,“慕云妹子,走吧,回去再说。”
“嗯!”李慕云心不在焉的回道。
修仙、成仙。
无数修士在这一条路上,日夜不辍,但千百年来,却只有一人得道升天,踏入仙界。
左一彪悠悠醒转,不见了林花儿,待萧寒胡乱编造理由,搪塞过去后,精神更加颓废,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他和萧寒略一招呼,上车径直去了。
萧寒心头也是百威滋生,一时彷徨。
一行人辗转回到城阳,已是六点多钟。牛老设宴作陪,大家匆匆吃了一点,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牛老安排专车,将萧寒等人送到巨峰脚下。
“巨峰”是东海崂山的主峰,亦称“崂顶”。海拔1133米,峰势伟巨,享有“万山之祖”的尊称。
巨峰之巅是一块数百立方米的完整岩石,经过亿万年风雨剥蚀,层叠而起,雄峙如城,庄严粗犷。
云海深深,鸟声幽奇,萧九拾阶而上,向众人介绍,“巨峰本为中国观日出最早佳境之一,观‘日出海上’则唯崂山独具。”
“夜看月景,晨观日出,乃崂山之游一大快事。不少诗词名家都在此留下墨宝。”萧九走在山间小路上,显得意兴飞扬,“唐代诗仙李白曾在《赠王屋山人》中留下名句‘仙人东方生,浩荡弄云海’的佳句。”
“嗯,大哥,我记得近代《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也填过一首《西江月·崂山太清宫》。”萧寒紧跟大哥身后,说道。
“可还能背过?”萧九回头,戏谑说道。
“怎么不能?”萧寒被大哥一激,按捺不住,清清喉咙,在清幽的山林间,朗声吟道,“独坐松林深处,遥望夕阳归舟。激浪阵阵打滩头,惊醉烟波钓叟。苍松遮蔽古洞,白云霭岫山幽。逍遥竹毫拿在手,描写幻变苍狗。”
“苍松遮蔽古洞,白云霭岫山幽。逍遥竹毫拿在手,描写幻变苍狗。”宽衣在后赞道,“萧寒哥,你所说的蒲松龄是怎么一个人物,才能写出如此精妙的句子。”
“提起蒲松龄,他的故事多了去了。”萧寒笑道,“这位先生,当真是一位奇人,用一管狼毫,写下流传数百年的鬼怪故事。”
“给我们说说。”宽衣一脸崇拜的看着萧寒,“萧寒哥,我和馨儿姐姐、格斯都没有听过。”言下之意明白,她们皆来自遗失之地,对于人间相当陌生。
“对啊,师父,你就给我们讲一讲他写的鬼怪故事呗。”格斯在山中走了一段路,脸颊红润,鼻尖汗迹隐隐。
“要不要为师抱着你有一段?”萧寒关切道。
“不要!”格斯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扭捏说道,“师父,格斯今日都七岁了,成了大人了。”
“你今天生辰?格斯。”大家没明白格斯说的意思,但是蓝馨儿却听了出来,惊讶问道。
“嗯!”格斯掰着指头,“虽然我不在故乡,时间有些不对,但生辰应该就是今天了。”格斯突然眼圈儿一红,涕泪欲滴,“要是妈妈在,我就能吃她亲手做的面了。”
“格斯!”萧寒心头一痛,回身将格斯瘦小的身子抱了起来,“是师父不对,居然不知道格斯的生辰。”
“没事的,格斯不怪师父。”格斯在萧寒怀里小声说道。见自己影响了大家的心情,格斯转移话题,对萧寒道,“师父,给我们说说蒲松龄吧!”
萧寒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举目沟壑深邃,有游人散落在山间石阶上,鸟声清脆,松涛起伏,犬牙交错的山峰,奇形怪状,引人入胜。
“不讲故事,我还是给你唱歌吧。”萧寒心血来潮,对格斯道。
“好啊,好啊。”格斯拍手称好。
“你还会唱歌?”蓝馨儿表示不信,揶揄道。
“听着。”萧寒兴致勃勃,“我要让你们知道,我本来是可以靠才华吃饭的,可偏偏要斩妖除魔,降魔卫道。”
“嘻嘻,萧寒哥好有正义感。”宽衣在后面笑道。
一行二十几人,穿行在仙境般的崂山里。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喜怒哀乐一起那个都到那心头来,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笑中也有泪,乐中也有哀。几分庄严,几分诙谐。几分玩笑,几分那个感慨……此中滋味,谁能解得开。谁能解得开,谁能解得开,谁能解得开……”
萧寒唱腔怪异,初唱伊始,众人嘻嘻哈哈打趣,但随着萧寒继续唱下去,大家品味歌词中的味道,不由深深地被歌声吸引。
“此中滋味,谁能解得开。”李夕雨难得收拢面容,表情深沉,低低叹道。
“巨峰脚下,那个无知小儿,在这鬼哭狼嚎。”众人还不待开口叫好,一道语气邪邪的声音自空而落。
“何方道友在此,六欲山萧家拜会。”萧九停住脚步,冷声说道。
刚才诸人都沉浸在萧寒悠扬的歌声里,又加上在巨峰脚下,防范之心皆有所降低,竟未发现有人破空而来。
“海外仙山出云岛,门下弟子云中居士是也。”那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倨傲之气,“什么七情六欲的,我怎么没听过。”
六欲山萧家几乎很少参加“隐盟大会”,但也不至于有人不知道名号,对方如此说,显然就是瞧不起萧家。
“云中居士?”萧寒将格斯交给宽衣,抬头向天,冷笑道,“果然名如其人,在云中待着;如果是水中居士,你岂不是要天天泡在水里做缩头乌龟?”
“小儿猖狂,你又是何人,难道不知道‘出云三剑’吗?”自己报出名号,对方竟然无动于衷让出云居士面上热辣辣的,心头隐然有了几分火气。
其实,这也不能怪萧寒,他在接触修真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人间还有修真一说,何况萧家功法,二十岁才能修习,也就是说,到了二十岁后,家族才会告诉他一些修真界的事。
所以,海外仙山出云岛云云,萧寒真没听过。
他灿烂一笑,“六欲山萧寒。”神识扫过半空,竟然发现对方果然隐在云中,驾驭的似乎是一件幻化云彩的法器。
“装神弄鬼。”萧寒目光森冷。
“小寒。”萧九上前拦住跃跃欲试的萧寒,沉声道,“出云岛是隐盟五大常任门派之一,岛主易无心,常言‘亦无心事亦无忧’,以悟自心明灭入道,传闻一百年中最有可能破碎虚空,飞升仙界的人物之一,实力非凡。”他抬头看着朦胧云气笼罩的半空,语气一转,“听闻易岛主座下三位弟子分号‘云中’、‘听雨’、‘枕石’,想必阁下其中之一了。”
“算你有些见识,哼哼!”云中居士声音缥缈,飘忽不定。
“巨峰脚下,隐盟所在,你凭什么可以驾云腾雾?”萧寒不理会他是谁,来前听说过,一入巨峰,不得跃空飞行,只能徒步上山,云中居士却堂而皇之的御空,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好教尔等得知,我奉隐盟长老会之命,负责巡山,谨防妖魔宵小乘机入山。”云中居士继续在云中嘚瑟,“顺便为各位道友指引入结界的方法,所以嘛,御空飞行,是有特权的,哈哈……”
“装的哪门子啊!”萧寒怒气一冲,识海“昊天剑”蓦然在空中飞起,划过一道银色剑光,对着那团蒙蒙云气就劈了过去,“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不可……”萧九一拉,没拉住,萧寒冲天而起。
“让他去。”李慕云在后面冷着眼说道,“萧寒不出手,我也要会会他,不就五大门派吗,用得着趾高气昂如斯吗?”
“不能一来就和人结怨。”萧九说了一句,“我们还要指望他引领我们进入结界呢。”
“把他打老实了,他一样会带我们去。”李慕云似乎对萧寒很有信心,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悠然说道。
“呃……”萧九看了一眼李家有名的霸王龙,再看到李夕雨对他无奈耸耸肩头,心中一叹,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