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阴冷,清冷的石壁上,几枚蓝幽幽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似乎是鬼老三养女的身份,让鬼老大来了兴趣,上下打量了一番宽衣,“我听老三说过,曾经收养一名孤儿,生性体弱,一直在他府邸静养,最近几年才有所起色,那孤儿就是你喽!”
“回禀族长,正是宽衣。”宽衣神情冷淡,低声回道。
“我鬼族儿女,就是不喜阳光,面色过于苍白,不似生活在阳光下,充满活力。”鬼老大盯着宽衣苍白的面颊,眼中不由一阵恍惚,精致的五官,姣好的面容,无一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银发银袍的蓝馨儿,仿佛就在眼前。
想起蓝馨儿,鬼老大挪了挪身子,“听老三说你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样样精通,有兴趣陪我手谈一局否?”
“族长之命,宽衣莫敢不从。”
“哈哈……取棋来。”鬼老大兴致大增,“让我领教一下你的手段。”宽衣转身时一缕淡淡的异香扑入鬼老大鼻端,“再取一坛‘梦魇’。”不知为何,鬼老大突然想喝酒。
宽衣站住,转身说道,“如您所愿!”
“有趣,有趣……”鬼老大贪婪盯着宽衣。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此时是佳人有趣,还是自己真的有了兴趣。
偏室内,七名女侍见宽衣神色平静的回来,呼啦为了过来,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宽衣,族长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宽衣,你怎么回来了?”
“宽衣,见你脸色苍白,是不是受了委屈……”鬼族谁不脸色苍白?宽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宽衣,你这么快回来,可是族长不满意你,让我们姐妹再去?”一名胆大的女侍,心中还期望能得到族长垂青,从此平步青云,入主后宫。
高挑的女侍轻蔑的看着她,“磷儿,你是想族长夫人的位子,想疯了吧!”
“哼!夜儿姐,我觉得族长不是你们说的那么可怕,一定是青衣自己断了腿,不能亲侍族长,妖言惑众。”
高挑的女侍,叫做夜儿,此时听磷儿一心想要侍奉族长,不由得气极而笑,“磷儿妹妹说的有道理,宽衣妹妹要是真不和族长心思,那我们就推荐你去侍奉,如何?”
虽然明知是不怀好意,磷儿兀自倔强抬头,“去就去。”
“好了,夜儿姐,磷儿妹子,你两个都少说两句吧。”宽衣被众人吵的有点头大,想到自己今日的使命,她也不想再做耽搁,“族长想要和我手谈一局,让我回来拿棋。”猛然又想起一事,“夜儿姐,赶紧给我搬出一坛‘梦魇’,族长要喝酒。”
“又是下棋,又是喝酒!”夜儿一愣,盯着宽衣,心中忽然对青衣的警告有些摇摆,难不成族长真是想从我们姐妹中,选取夫人?
“夜儿姐,夜儿姐……你怎么了!”见夜儿在那呆立不动,宽衣关切的问道。
“哦!没事,我去给你拿酒。”转身就去了储酒室,“磷儿,你去给宽衣拿棋,别耽搁了族长的兴趣,我们都担待不起。”
磷儿嫉妒的盯了一眼宽衣,重重“哼”了一声,心思一转,又眉花眼笑。将一副棋盒端来,却并未交给宽衣,向宽衣甜甜一笑,“宽衣姐,你又是拿棋,又是拿酒,行走不便,我给你端过去吧。”
一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宽衣,她点头同意,接过夜儿递过来的“梦魇”酒,轻声说道:“有劳磷儿妹妹了,给我来吧。”
“好!”磷儿喜滋滋跟在宽衣身后,向门外走去,不忘回头向夜儿做个鬼脸。
“呸!”一个女侍在磷儿出门后,向她去处狠狠啐了一口,转过头向夜儿说道:“夜儿姐,你看看磷儿的模样,真是丢人。”
“我们做好自己就好,巧儿,你说对吧!”夜儿心中虽有恚怒,面上却无半分流露,依旧是大姐大的派头,不过骨子里已经将磷儿列为敌人了。
弈之始作,必起自战国,有害诈争伪之道,当纵横者流之作矣。岂曰尧哉。
鬼老大与宽衣相对而坐,中间一副棋盘,纵横交错。如果萧寒在,一定认得,围棋。
宽衣执黑先手,在棋盘上角放下一子,围棋讲究“金角银边草肚皮”,先手占角已是常态。鬼老大倒没在意,粘起白子,也挂了一角。
两人不紧不慢的对弈起来,侍立一旁的磷儿,对此道茫然不通,只能眼睁睁看着族长和宽衣在棋盘上你来我往。
“族长妙手,宽衣甘拜下风。”宽衣将手中一枚黑子放入棋罐内,盈盈起身,向鬼老大施礼认输。
“吁!”鬼老大暗暗擦了把冷汗,真是庆幸,刚才宽衣一着下错,才让自己反败为胜。
“哈哈……”鬼老大借着大笑,掩饰自己刚才的窘态,“宽衣,我赢得也是侥幸,许久未下,手竟有些生疏了,惭愧,惭愧啊!”
宽衣眼角一瞥磷儿,磷儿福至心灵,抱起酒坛,斟满一碗酒。宽衣向磷儿一颔首,表示嘉许,自己则双手将酒碗举过额头,“族长棋艺精湛,宽衣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且以一杯薄酒,向族长表示敬意。”
鬼老大嗅着宽衣衣袖挥动间,传来的淡淡异香,心情颇为激动,忍不住上前一把端住了酒碗,也将宽衣一双冰凉的纤手,握在其中。
“今日,你便随我住下吧!”鬼老大,声音有些沙哑。
宽衣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旋即又恢复如常。作势将手抽回,鬼老大反而攥的更加紧了,他一张脸颊的神色上此时出奇的统一,每一张面孔都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鬼老大一手接过酒碗,顺势一带,宽衣便扑入他的怀中,美人在怀,烈酒在手,鬼老大志得意满,将酒一饮而尽,一道烈焰顺喉而下,“腾”的烧了起来。
“族长,你……”宽衣满脸惊惶,欲从鬼老大怀中撑起,却越来越没有力道。
直接将宽衣扔进牙chuang,转头对战战兢兢的磷儿道,“过来伺候!”他双臂一伸。
“是,族长……”磷儿看到长发披散,衣衫凌乱的宽衣,鼓起勇气,毕竟,族长那一张拼凑起来的脸孔,太让她害怕了。
贲张的胸tang上交织的伤疤,展现了一个男人曾经的荣耀,磷儿忘了鬼老大那张恐怖的面孔,两眼崇拜的望着他健硕的后背。
鬼老大通过独特的手段,从少女ti内汲取纯阴之气,借少女纯yin之气压制体内魂魄反噬之苦。
一旦少女被他吸尽元yin,就会香消玉殒。在八名女侍之前,已经有十六名族中花季少女惨遭鬼老大毒手。
宽衣似乎知道将要迎来的事情,趴在那里。
鬼老大踏步迈向chuang边,一只手扣在磷儿的腰肢上,毫无怜惜之意。
宽衣的才识让鬼老大动了怜悯之心,或许可以先用手中的女侍,留下宽衣。
鬼老大思路有些飘忽,总觉得那里不对,却无从想起,没有头绪。
“快!”既然理不清,那就扔到一边,他整张脸都在蠕动,每一张冤魂的脸都在狞笑,磷儿在他催促中,颤抖着双手。
“族长,我……”磷儿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鬼老大扔进了chuang上,“你只要听话就好。”他红着眼,放下chuang帏。
宽衣默默闭着眼,仔细盘算着时间。
一杯水,一缕异香,一杯酒,三件本不相干的事,加了一点特殊的药物,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后,成功分散了他的思考。
水中“柴”,衣上“火”,酒里“逢”。
单独用其中任意一到两种,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三样合在一处,就会发生奇妙的变化,精神散乱、真元停滞、化骨。
鬼老大麻木的思想里已然忘记要吸取纯yin之气。
鬼老大将磷儿扔在一边,扑向宽衣。
宽衣在笑,她后背皮肤里六张面孔也在笑,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鬼老大强健的体魄里,每一寸骨头都在慢慢融化,他却陷入不能自拔。
直到变成了惨嚎,游走在宽衣后背的六张面孔,突然齐齐冲出宽衣的身体,没入鬼老大体内。
六张大嘴疯狂吞噬鬼老大体内的魂魄,不断壮大自身。
一丝丝与魂魄的联系被切断,如针刺一般的疼痛接二连三,鬼老大在痛楚中蓦然清醒,自己的真元汩汩流向宽衣的ti内,“你,该死!”他举掌朝着宽衣的额头拍下,“啪!”骨裂的声音传来,鬼老大一只shou掌如面团般,无力垂下,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接触宽衣额头时,粉碎成千万块,那种感觉让鬼老大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啊……”凄厉的惨嚎声,滚滚传了出去。
甬道里,鬼老三抽出插在守卫咽喉的匕首,向着惨嚎声传来的方向得意一笑,“得手了,鬼族族长之位该换人了。”
身后是二十多名凶悍的亲信,个个手中刀剑上鲜血淋漓,刚才的厮杀并没有让他们产生恐惧,相反,他们嗅着鲜血的味道,骨子里的杀戮被彻底激发。
“二十三年弃置身!”鬼老三挥挥手,身后二十三人整齐划一的跟着他,步履铿锵,杀气凛冽。
“二十三年的隐忍,今天终归是要有个了断。”鬼老三喃喃自语。
偌大的身躯如一团烂泥堆在地上,已经看不出躯干和四肢的区别,鬼老大全身骨骼皆化,体内真元被宽衣吸取殆尽,身体内无数魂魄也被宽衣身上的六张面孔吞噬一空。
整个面部如一张面具平摆在一堆肉上,青丝化作白发,面部也恢复了平常,只不过如同老了上百岁。
他想说话,却悲哀的发现,连张口都成了奢侈,眼珠子稍微还能移动,看着宽衣慢慢将衣服穿好,慢慢将磷儿平放在牙chuang上,轻轻给她盖上了被子,然后他就听见宽衣欢喜的叫了一声,“父亲大人!”
“啧啧啧!地上一堆烂肉,不会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哥吧!哈哈……”不理会宽衣欣喜的招呼,鬼老三搓着手,盯着眼前一堆肉,那张脸虽然老了上百岁,他也认得。
“风水轮流转,大哥,你杀二哥、四弟、五弟时,可想到会有今天?”鬼老三一脚踏了上去,一张脸被他狠狠踩在脚下,“你觉得踹人的感觉很爽对吧?我也让你试试这个滋味。”
多年来积压的怨气,今日得到宣泄,鬼老三疯狂大笑着。
“你以为‘噬魂’是你无意中发现的?”鬼老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擦擦眼泪,继续大笑,“哈哈……你真是白痴一般的人物,我不明白一个白痴是怎么当上鬼族族长的,是实力吗?”
“错!”鬼老三一脚飞起,将那堆肉狠狠踢飞,撞在石壁上,“吧嗒!”落地。
那感觉就像一个人拿着一块猪肉往墙上摔,鬼老三盯着那堆肉,“那是我故意放在后山,让你发现的,你个白痴,其中关于打通经脉顺序,被我改了。哈哈……我改了,你知道吗?大哥,真正的‘噬魂’想必你也尝试过了,宽衣修习的才是真正的‘噬魂’术,现在,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当然你的魂魄也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宽衣欣喜的眸子,在鬼老三的脸上逐渐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