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罗方没有让女婿一家修习道法,他说过,能做普通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女婿姓慕容,单名一个酒。慕容酒的后代除了能喝酒,再无一点长处。
罗方将“琥珀伏魔带”赠给女儿,很少人知道,赵眠猫恰是其中之一。
赵眠猫曾问过罗方,既然不叫女儿一脉修习法术,又何必将仙带送给她,岂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罗方听后,哈哈一笑,说道,我如今修为已经不需要仙带,一草一木在我手中皆能成为法器,再说,仙带是防守法器,并不是进攻法器,我现在用它不到。
而且,他重点说道,我之所以要给,是因为“定数”。
赵眠猫不解,追问,罗方却指指上天,天机不可泄露,说罢,便捧酒畅饮,不再理会赵眠猫。
赵眠猫所说,此时句句在耳,萧寒彻底呆住了,慕容紫烟居然是慕容酒的后人,也算得上半个梦门中人,这怎么可能?
慕容紫烟捂住自己的咽喉,大口喘气,从她的神情中,似乎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腰带是一件通灵法器,在她生命危在旦夕之时,解救了她。
“啊!”
“啊!”
两声叫喊,从北堂邪和慕容紫烟口中发出。
北堂邪鬼身被“琥珀伏魔带”所缚,不能动弹,带上蕴含的仙气,正是他的克星,将他的鬼气一丝丝化解,剧痛之下,忍不住出声。
慕容紫烟一声惨叫却是因为没了仙带保护,地底高温让她禁受不住。
原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条仙带是宝物,只是父母临终前告诫她,一定要时时系在身上。
地心处,如此高温,她能安然无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有仙带守护。
萧寒脑海一念闪过,便不迟疑。法翅动处,一道残影停留在原地,下一瞬,他一剑将北堂邪头颅斩下。
北堂邪这一具鬼身,只修得四五成,元气散乱,魂魄不凝,那禁得起萧寒“昊天剑”的威力,登时,脑袋化作一股黑气飘散,无头的身躯也慢慢化作黑气飘散。
鬼界“三分堂”十八路巡天使之一的北堂邪,梦想借助这一具鬼身复活,就这么憋屈的挂了,不得不说,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仙带感应到敌人已殁,自动又飞到慕容紫烟腰间,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的光芒渐渐隐褪,成了一条不起眼的丝带,轻飘飘,软绵绵。
“走!”萧寒全力发动一剑,对地心高温更加坚守不住,他附身一把将慕容紫烟搂在怀里,大声说道,“皆是梦门子弟,出去再说。”
“尊武凌天法翅”化作一道金光,迅疾如电,直冲向上,朝着洞口飞去。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慕容紫烟趴在萧寒怀里大声说道。
“你若要杀,早就杀了。”萧寒理都不理会,双目盯着上方洞口,说道。
萧寒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慕容紫烟在前几次相遇时,都有足够杀死自己的机会,却没有动手,现在想来,应该是她知道萧寒梦门弟子的身份,虽然唯一的亲人慕容青云被萧寒所灭,但她还是顾及到梦门情义,没有痛下杀手。
“我那弟弟,已经泯灭良知,形同鬼物了。”慕容紫烟眼角落下一滴泪水,在高速飞行中,来不及亲吻面颊,便坠落到无底的深渊。
她轻轻的说,这一句话本是她一直不想触及的,因为在她心里,弟弟还是那个阳光快乐的大男孩。
十二年前,慕容青云为了采药给慕容紫烟治疗腿伤,从悬崖跌落,不治身亡。慕容紫烟唯一的亲人去世,让她饱受打击。于是,她不管不顾,从魔界辗转来到鬼界,寻找能救他弟弟的方法。
经过多方打听,她听说“三分堂”鬼帝有一种秘术,能将阴魂重塑,宛若肉身,她便不惜一切代价恳求鬼帝出手相助。
想鬼帝是何等人物,岂会轻易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慕容紫烟无法,便将自己家族传下的一件宝物相赠,那宝物便是“鬼门”。
“鬼门”乃是罗方游历天下时,偶然得知,在一次和外甥喝酒时,赠送给了其中一个外甥,那个人就是慕容紫烟的祖上。
秦弑身上的“鬼门关”就是通过“鬼门”运转,连通两界。
鬼帝得到“鬼门”,心情大好,便亲自出手救治慕容青云,并收慕容紫烟为徒。
慕容青云阴魂虽然凝聚,但心性一日比一日阴狠,一天比一天残暴。
慕容紫烟到此时才明白,鬼帝不是善心出手相助,而是暗中做了手脚,将慕容青云变成了一个十足鬼物。
一切都无法阻止,慕容紫烟屡次规劝,慕容青云根本听不进去,在发现一处空间裂缝后,他和几名鬼界弟子一起进入,竟来到了人间,而他在人间更是无恶不作,直到遇到萧寒,吸取萧寒生命力不成,反而被萧寒吸取灵元,魂飞魄散。
慕容紫烟知道弟弟彻底消失后,痛不欲生,来到人间寻找杀害弟弟的凶手,结果她感应到萧寒身上熟悉的梦门气息,便在一次次相遇中,天人交战,没有痛下杀手。
慕容紫烟在知道“澄心境”中有人被种下“鬼门关”后,通过“鬼门”连通“鬼门关”,来到地心深处。
于地心发现关诗情则是意外,她并不知道滋养“澄心境”的灵气本源竟然来自陨落仙界的仙人。
她在发现这个秘密后,欣喜若狂,脑海想到北堂邪为修炼“九转玄功”,用一把“引灵椅”作为媒介,吸取他人灵元,提升修为。
慕容紫烟便想了一个办法,在北堂邪平时服用的丹药中,加了一点“迷神”,按理说“迷神”只能让人沉睡,北堂邪修为惊人,这等药物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顶多能让他昏睡一小会儿。
慕容紫烟要的就是这一小会儿,北堂邪晕睡之后,她发动“鬼门关”,来到“澄心境”。
“鬼门关”虽然献给了鬼帝,慕容紫烟却在“鬼门关”留下一道神识,能发动两次传送,她不需要大规模运送军队,只是传送一两个人,力量微乎其微,所以,鬼帝也没有发觉。
接下来就简单了,“引灵椅”直接攫取关诗情灵元,增加修为。用北堂邪的“毒瘴锦”封住洞口。逼迫北堂邪说出“九转玄功”心法,然后自以为杀了他,将他尸身放在一边,不再理会。
她没有想到,洞口会这么快暴露出来,失去灵元维持,“澄心境”变得很不稳定,地面陷落,露出了洞口。
更没有想到萧寒进入地心,毁了“引灵椅”,更没想到北堂邪居然元神未死,而且还险些修成第四道鬼神,将她杀了。
当然,她没想到平时系在腰间的丝带,会是“琥珀伏魔带”,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耳畔风声呼啸,慕容紫烟在萧寒怀中,听着他蓬勃的心跳,以及强烈的男子气息,眼角泪痕未干,心却醉了。
她悄悄仰望着萧寒,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萧寒的下颌,青色胡茬显示着他的成熟,从青涩到成熟,短短几月,慕容紫烟一时恍惚。
不断向上,萧寒在“流星火雨盾”即将崩溃前,冲出了地心的火热,四周的气温陡然变冷,黑色毒瘴层层叠叠,“毒瘴锦”遮蔽下的洞口,毒气肆虐,冷风袭人。
“嗖!”
萧寒冲出了洞口,眼前一片黑色毒瘴障目,他忍不住一吐胸中郁气,仰天长啸。
啸声由低到高,由近及远。
天空被毒瘴所笼罩,黑暗无边,萧寒化作一道金光,在天空中格外耀眼。
“萧寒。”谈锋倚在石壁,面上似是欢喜,似是忧虑,眉头时皱时舒,见到萧寒冲出毒瘴,忍不住欢喜的喊了一句。
萧寒这一去一回,差不多两个时辰,谈锋心下忐忑,万一萧寒有什么闪失,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闻人小小交代,此时见萧寒出来,心情一下放松,气色明显好转。
谈锋身边一人,白发福衣,正是鬼物白奴,佝偻身躯,低着头。谈锋的叫声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一点关系,但在萧寒落地后,他见到萧寒怀中的女子,身子明显微微一震。
谈锋没有注意到身后白奴的反应,他紧走几步,向前迎上萧寒,惊喜的说道,“萧寒,你用了什么法子,让‘澄心境’又恢复了灵元供给?”
接着,他看到了萧寒怀里的女子,“噫,这是……”
萧寒正欲作答,变故陡生,一直跟随在谈锋身后的白奴,猛然抬头,一双血红鬼眼里,充满杀机,扬起右手,并指如剑,直刺谈锋后心。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让人意想不到,“小心……”萧寒呼声方起,白奴的右手已戳进谈锋后背。
谈锋一脸错愕,似乎不敢相信陪同自己上百年光阴的白奴会突施以辣手。
他本来伤势就重,一直凭借药物来压制伤势蔓延,早已是油尽灯枯,再加之白奴出手,务求一击必中,一击必杀,没有保留一点余地,将谈锋心脏一指点碎。
“鬼门关”!萧寒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地心里,慕容紫烟曾经说过,在“澄心境”中有鬼界安插的“鬼门关”。
“你……”谈锋愤然转身,一口鲜血喷出,溅了白奴满脸,“为什么……”谈锋嘶声问道,身躯摇摇欲坠。
萧寒松开慕容紫烟,上前将谈锋将倒的身子扶住,连忙说道,“谈谷主,不要说话,抱元守一。”一缕元气度进谈锋体内,谈锋心脏破碎,生机已绝,萧寒纵有回天之力,也难以将他救回。
谈锋一把将萧寒推开,摇晃着身子,指着萧寒,摇了摇头,萧寒看到他眼中的哀切,竟然忘了说话。
谈锋猛然回身,颤巍巍举起手,指着白奴,面若死灰,一边咳血,一边问道,“告诉我原因。”
白奴正想开口,慕容紫烟发疯般扑了上去。
“谁让你擅自做主?”慕容紫烟怒叱道,她上前一脚将白奴踢翻在地,不敢面对萧寒得眼睛,她知道,两人之间刚刚建立的信任随着谈锋的被袭,轰然坍塌。
于是,她将一腔怨恨全都发泄在白奴身上,接连几脚力道十足,将他踢的鼻青脸肿。白奴不敢还手,一味任由慕容紫烟拳脚相加。
萧寒上前想要再搀扶谈锋,谈锋心中有话,却因为伤势说不出口,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双腿一软,仰面跌倒。
萧寒惊呼一声,俯身欲挽。一手握住谈锋脉门,灵元试探之下,谈锋生机已决,含恨而亡。
他想问的事,萧寒知道,他一定是在困惑,白奴的背叛。
萧寒只觉手脚冰凉,一时竟没了主意。
“谁让你擅自做主?”慕容紫烟喊到第二遍时,手上力道猛增,一掌拍向白奴胸口,白奴惨叫一声,“小姐,我……”
“你这个废物!”慕容紫烟气急之下,根本不管白奴是“鬼门”传送人,接连数掌拍向白奴。
白奴神情委顿,倒在地上,腿脚抽搐几下,便戛然不动。
“鬼门”传送人,被种下“鬼门”一刻,他魂魄里已经烙下了忠诚的烙印,是以,慕容紫烟有杀他之心,他却没有反抗之意。
事情说来很长,其实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到连闻人小小满脸欢喜的从石洞中走出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
她在石洞闭关数日,“九转鬼心诀”小有突破,今日情绪起伏,心头只想着萧寒,再也无法静心入定,便收功出来。
哪知她出来后看到师父后背鲜血淋漓,身子摇摇欲倒的指着萧寒,似乎还在摇头叹息什么。而另一边,师父的贴身鬼物白奴被一个陌生女子接连几掌,直接打杀。
那个女子,闻人小小从来没有见过,但那一头紫色长发映进她双眸,她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颤栗,那是来自骨子里的恐惧。
她是谁?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她的样子,却感觉如此熟悉。
时间紧迫,来不及她细想。闻人小小远远见师父转身指着倒地的白奴,嘴唇翕合,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身子一软,仰面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