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的歌声越来越真切,萧寒等人谨遵松风真人教诲,眼观鼻、鼻观心,守住本心,向牌坊下走去。
剑气冲霄,无名鼠辈莫伸首;刀光化幕,有志男儿惜断魂。
萧寒一步迈入结界,眼前景物大变。
道路两旁,散落着一些乱石,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半截埋在地里,一些损坏或者折断的兵器,遗落周围。
不时有锈迹斑斑,失去器灵的兵器,掩藏在荒芜的杂草间,九人沿着山道鱼贯而行,看着散落四周的兵器,以及高低大小不同的坟墓,和无数深坑、断崖、乱石,脑海中都莫名浮现起,当初在此的战斗是何等惨烈。
随着风雨侵蚀,岁月流逝,一些坟墓已然成为一些土包,甚至露出阴惨惨的漆黑棺椁,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萧寒识海内有佛门圣物“轮回眼”,能清晰看到无数坟墓上,游荡着阴魂,大都残败不堪,没有意识,有些甚至只是一缕执念。
惨烈!萧寒看着面无表情,神情呆滞的游魂,从自己身前经过。
一个只有上半身的游魂,仅剩下的一只手臂,犹握着一柄巨斧,嘴里机械般念叨着“冲!冲!冲!”从道路一端,飘向另一端。
其余几人,只能感受到浸骨的阴森。白菜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九人之中,她只见过萧寒,所以,不由自主的紧缀萧寒而行。
邴劳七不无妒意的看着萧寒,高声叫道,“白菜师妹,若是害怕,就到师兄这里,有师兄保护,任何游魂野鬼也近不得身。”
萧寒听到声音回头,愕然与一张清纯的五官近距离接触,吐气如兰的香甜味道,清澈的双眸,精巧的五官,令萧寒吃了一惊。
白菜似乎也没想到萧寒会突兀转头,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踩在山道坑洼处,立足不稳,白菜娇呼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萧寒一探手将白菜挥舞在半空的玉手攥住,猛然一发力,将白菜拉住。出于惯性,白菜原本向后倒去的身子,被萧寒用力一拉,又向前扑去,这一扑,让邴劳七心头滴血,眼睁睁看着娇小玲珑,柔若无骨的身子,扑进萧寒怀里。
后悔啊!早知如此,我就不说话了,邴劳七一时懊恼不已。
“哎哟!”一切发生的突然,萧寒只觉得一具软玉生香的身子,扑在自己怀里。
“婴宁”一声,白菜玉颊绯红,按住萧寒胸膛,站直了身子,期期艾艾的说道,“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萧寒淡然一笑。
转头时,他看到叶枫睡眼惺忪的模样,想起在三十六进十八时,听人说起过他的离奇事,不由笑道,“叶兄,不知十八进九,您是怎么晋级的?”
“呃!”似乎没有料到有人会和自己打招呼,叶枫扭头看看左右,省起在场诸人,只有自己姓叶,那应该就是称呼自己了。
“我,晋级?”半睡半醒的状态,让他听到的话都需要大脑再去分析,反应不是慢了一拍的节奏。
摸着脑袋,叶枫不好意思的说道,“是那位师兄故意承让,我才幸运晋级的。”
“哈哈……”萧寒突然心情大好,“气运”一说还真不是虚无缥缈啊!
“吼吼,吼吼……”随着萧寒的笑声,突然,四周阴气翻涌,凝聚成一团黑沉沉的云气,无数身影在云气里若隐若现,一阵阵忽远忽近的怒啸自云气中传出。
“大家小心!”心语和尚肃声说道,大家心下凛然,这才想起,面对的是千万年来,为了守护家园,而陨落的人间强者。这里便是他们沉睡的地方。
“不要怕,他们只是一道执念,没有危险。”萧寒望着扑面而来的阴魂,淡淡说道,“他们没有感觉,没有意识,有的,只是他们曾经的傲气。”
众人默然,身边的温度随着怒啸骤然下降,除了萧寒能看到一群残魂犹在做着冲锋的姿势外,其他人只能感觉到阴冷。
“萧施主,难道能看到他们?”心语和尚心思一动,问道。
他这一问,其余几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对啊,大家都只能听到怒啸,却看不到任何人,萧寒如此说,显然是能看到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也是凭着感觉说的而已。”萧寒不理会众人的疑惑目光,淡淡说道,“还是抓紧时间,向山头去吧。”
一天时间,寻找各自心仪的兵器,确实有点紧迫,萧寒这么说,大家也没有意见,点头称是。
一行人沿着山道逐渐向山顶走去,此次结界完全开启,大家可以直通山顶,那里埋葬的都是人间的绝世强者,若不是万年前的大战,他们都应飞升仙界。
萧寒对万年前的大战并不是很了解,赵眠猫曾经提过但所知也是甚少,毕竟大战之后,人间的一些文字记录已然湮灭。
“战神坟”也是龙门剑宗的开宗师祖重阳子无意之中发现的。
但即使他修为通天,也只能进入结界一次,他在飞升之前曾试着强创战神坟,结果铩羽而归,若不是有法器护体,几乎被结界的反噬之力,震碎心魂。
从此之后,重阳子告诫门人,战神坟每次开启,不得有去过的弟子再进入。
但,随着岁月更迁,有些弟子并不相信师祖留下的训示,他们觉得这些话无非是想告诫门人不要贪得无厌。
有这种想法的不光是普通弟子,连第十一代宗主化雨真人也动了贪念,他未做掌门时,曾经进入过一次,却没有找到自己期望的法器。成为宗主后,再一次进入结界成了他修行中的魔障,他在“战神坟”完全开启之际,冒险进入,结果,被打的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此事也成了“龙门剑宗”的一段不欲人知的秘密。只作为历代宗主口头转述,警告下一代的范本。
每个人都知道山顶是绝顶强者陨落埋葬的地方,所以一股气都奔着山顶而去。
白菜则亦步亦趋的跟着萧寒,四周阴戚戚的哭嚎声,让她很紧张。作为进入前九的选手,如此胆小,也真是出人意料了。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目光灼热而疯狂,山顶上的强者陨落,留下的兵器经过万千年已然没了神识联系,只要器灵认可,那么,他们就可以轻松拥有绝世神兵。
只有叶枫,努力睁着惺忪睡眼,四处张望。
萧寒忍不住对叶枫的好奇,时刻关注着他,毕竟他所遇到的对手腹泻、受伤、弃权、轮空,无一不是运气使然。
“叶兄,可是对周围有什么发现?”
“没,没有!”叶枫一愣神,抬手想指,猛然发现此举颇为施礼,赶紧又放下,“我只是感觉到在那个地方,有个声音在召唤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入‘战神坟’后,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
“叶枫,怎么个召唤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枫这么一说,立即引来其他人的追问,西河就是其中之一,他作为“丹鼎派”年青一代高手,在进入结界后一直沉默寡言,此时,突然开口,倒是令人意外。
“我也说不清。”叶枫的眼光有些迷茫,盯着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坟墓,语气里有些忧伤,“就是那一座墓,里面仿佛有什么人在召唤我,让我过去。”
“我怎么看到那里是一片坟墓?”白菜吃吃说道,“我不会眼花了吧!”猛然她跳了起来,“啊,我遇到鬼打墙了吧!”
“遇到了,你也不用掐我吧!”萧寒的身子随着白菜的跳脚而抽搐。
“不好意思,我不是,不是故意的!”白菜玉颊若染,一脸羞涩的将手从萧寒胳膊上移开,“我,我习惯了,遇到害怕的事,就想抓个东西在手里,有安全感。”
“可我不是东西啊!”萧寒揉着胳膊说道。
“噗嗤!”白菜原本的害怕神情一扫而空,笑的浑身颤抖,“哎哟,你,你真逗,咯咯,笑死我了,咯咯……”
有什么好笑的?萧寒皱着眉,不解。
“你说你不是东西。”作为萧寒大哥,萧九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兄弟,脚不沾地的从萧寒身边飘过,扔下这么一句话。
“我……”萧寒瞠目结舌。
看到萧寒一脸糗样,白菜笑的直打跌。
原本被叶枫整得紧张兮兮的气氛,让白菜清脆的笑声给打破了。
“有什么好笑的!”萧寒乜了一眼白菜,看她潮红的面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一朵绽放的花,美艳不可方物。
邴劳七看的两眼发直,“好漂亮的妹子。”
又是一个李二少,萧寒心里暗道。
“大家不要打岔。”心语和尚举止稳重,观察入微,“叶兄说那里有一处坟墓,白姑娘说有一片坟墓。”他低沉着语气,目光缓缓扫过诸人的脸庞,问道,“各位看到的,又是什么情形呢?”
难道每个人所见都不尽相同?萧寒反应过来,收敛心神,凝目望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平台,往前不远就是上山的台阶,台阶不知是何种玉石所制,光滑如玉,几可鉴人。
就在台阶旁,有一条斜斜向上的小道,转过几处突兀横出的岩石,小道两旁就是叶枫所说的地方。
萧寒目光里金元涌动,“轮回眼”在识海中缓缓转动着。
“咦!”心语和尚突然惊讶的看着萧寒,他作为佛门弟子,对于佛家气息自是敏感。
“轮回眼”只有一点气息外泄,就被心语感受到了。
宏大纯正的佛光在萧寒眉眼处氤氲,怎么能叫心语不吃惊。难道,萧寒也是佛门弟子?心语带着疑惑,望着萧寒。
一道巨大的虚影,在萧寒眼中慢慢呈现出来。暗黑的魔气自墓中升起,将那道虚影包裹住。
仔细看去,那高大如山的影像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很美艳的女人,只不过由于过于高大,原本精致的五官因为巨大,而变得诡异。
妖异的目光霍然转向萧寒,若黑夜中两道利剑般,直刺萧寒眼底。
“嗡……”梵唱隐隐,萧寒眉间突然裂开一道,一只金色眼眸竖立,灼灼金光里,无数经文转动。
“阿弥陀佛!”心语不知萧寒为什么在盯着远处坟墓后,身上气息大变,而且眉间的金色眼眸,佛门气息淳厚无比,他只是在见到“轮回眼”的一刹那,心存敬畏,口喧佛号。
“竟然有神识。”萧寒望着高大的女人影像,心中惊骇。
一路行来,他所看到的亡灵虚影,都是残破不堪,没有意识的,但眼前这一道亡灵虚影不同,她显然还保留着神识,有自己的意志。
只不过,令萧寒感到奇怪的是,她似乎是被什么束缚在坟墓之上,只能在坟墓上方扭动身影,却离不开那个地方。
挣扎,她在挣扎,萧寒可以肯定。
“我看到的是一片坟墓。”萧九不知何时来到萧寒身边,向心语说了自己所见。
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事实的真相。
现在,九人都深有体会。
叶枫的目光有些迷离,“我觉得她在召唤我,需要我的帮助,但我只能看到一座被黑气笼罩的坟墓,看不到那个呼唤我的人。”
“呼唤你的,是一个女人吧?”萧寒与亡灵的目光对视。
“是女人,咦!你怎么知道?”叶枫很惊奇的看着萧寒,“难不成,你也听到了那声音。”
“她跟你说什么?”萧寒继续追问。
“她,似乎很痛苦,希望我过去帮助她脱离苦海。”叶枫老老实实说道,“她说,我如果能帮助她,她将送我、送我一件法器。”
法器!
终于遇到正主儿了,众人无不欣喜。
他们进来的目的就是寻找法器,但距离山顶还有一大段距离,邴劳七的灼热目光迅速冷却下来,“半山腰的坟墓里,埋葬着的强者肯定不会比山顶强。”
每个人只能选取一件法器,当然都希望找到最最令人心动的法器,而不是见到什么就要什么。
他这么一说,有几人附和。
“萧兄,你怎么看?”心语和尚带着疑惑和敬仰的目光,望着萧寒。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此时,萧寒身上的佛光越来越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