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张妈妈突然跪下,“老奴瞒了姑娘一事,还请姑娘责罚。”
韩云瑶无力地开口:“你说罢。”
“给二姑娘下的药,老奴擅自加了一味,”张妈妈道:“姑娘只要两三个月的效果,老奴却用了让她终身不愈,足以让她毁容的药。”
韩云瑶:“……”
是,她是心中有恨,上一世楚氏母女要了她娘亲的命,害她痴肥,不被段朗接受。
可是,她与韩云菲毕竟是有着割不断的血缘之亲,痛下杀手,她自问做不到。
所以,韩云瑶给自己找了理由,她要楚氏母女慢慢的受折磨,让她们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现在想来,是她傻。
“张妈妈快起来吧,我怎么会因为这个怪你,说来,都是我心软……”
韩云瑶亲手扶起张妈妈,只觉疲累不堪。
“姑娘,老奴……”
“张妈妈,我累了,想歇歇。”
张妈妈不再说话,把韩云瑶扶到了床上。
看着韩云瑶闭上眼,张妈妈叹了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她是看着韩云瑶长大的,对韩云瑶的处境看得明明白白,但同时她又深知,韩云瑶最是善良。
可有些时候,善良只会害了自己。
像那一位,早就抛开了其他,一切都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如今才活得潇洒。
私心里,张妈妈希望韩云瑶也能够活成那个样子。
韩云瑶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冗长乏累。
她做了很长的梦。
她看见自己的坟墓,荒草萋萋,她看见段朗与赵凝儿,耳鬓厮磨。
嫁了如意夫君的韩云菲,儿女成双,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整治新进府的夫君的小妾。
而楚氏,如愿成为当家主母。
更糟的是,雨燕和雨秋不知埋骨何地,张妈妈不知去向。
“姑娘,姑娘……”压着急切的唤声在耳边响起,韩云瑶睁开眼睛。
雨燕的脸在眼前放大,韩云瑶渐渐清醒。
“姑娘是梦魇了么?”雨燕拍着心口:“吓死奴婢了!”
韩云瑶慢慢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衣衫已是湿透了。
雨燕喊雨秋去打水,自己去给韩云瑶找干净的衣衫。
看着忙碌的雨秋和雨燕,韩云瑶忽然觉得,一颗心坚硬了起来。
“姑娘这一觉好睡,”雨秋碎碎念着:“咱们这边无事,落霞居可是闹翻了天呢,奴婢听说,光是瓷器的碎片就铲出去了好多,姑娘你说,二姑娘是不是闲来无事,摔东西玩儿呢?”
雨燕白了雨秋一眼:“就你话多。”
雨秋也不恼,嘿嘿地笑开了。
韩云瑶想象得出,落霞居那边当然是韩云菲发了脾气。
楚氏肯定也懊恼死了,若是多做一碗冰酪,也许就如意了。
但她们的如意,就是自己的终结。
思及此,韩云瑶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张妈妈说得对,心软什么的,最是要不得。
不几日,韩府收到了家书。
一大早,楚氏去到吴氏房中,送来了宣威将军韩世良的书信。
吴氏无可无不可地接过,打开看了,什么都没有说。
楚氏喜滋滋道:“将军说,来年要我们过去宣城呢,姐姐,这可是好事啊。”
“是啊。”吴氏点头。
“行李要慢慢收拾起来了,我给将军做了几身衣裳,一定要带着,还有……”楚氏碎碎说着。
吴氏拧眉道:“急什么?”
楚氏一怔,察觉到失言,急忙赔笑道:“姐姐说的是,我这是这段时日被菲儿气得,脑子糊涂了。”
第二日,韩云瑶也知道了此事。
关于父亲,韩云瑶用力想了想。
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父亲一直远在边疆,后来回京,但那已是她嫁给段朗之后了。
上一世她惨死,不知道父亲的反应如何?
现在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父亲的书信,怎么会先经了楚氏的手才给娘亲?
上一世娘亲去的太早,她竟是记不清父母之间的感情如何了。
啊,对了,好像娘亲去世的时候,父亲并没有怎样伤心。
楚氏……
韩云瑶的眉头慢慢锁了起来。
娘亲虽不幸去世,父亲的身边有温言软语的楚氏,又哪有空闲来伤心?
闭上眼,突然之间,韩云瑶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娘亲去世几日后,她无意间发现,楚氏的一身素衣下,翻出过红色的裙角。
那是只有正室才能穿着的大红色。
是了,楚氏早已经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