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在这，妹妹看吧。”韩云瑶动手将盒子打开，手指甚是不在意地在一颗颗珍珠上滑过。
韩云菲眼睛一亮，转而四下打量着道：“不是好几个箱子吗，其他的呢？”
雨秋在一边嘴快道：“还有些价比千金的衣裳料子，珊瑚摆件，燕窝人参……好多呢。”
雨秋说一样，韩云菲眼睛亮一点，待雨秋说完，韩云菲却撂下了脸。
“我道是什么，原来都是些寻常物件，燕窝人参的有什么稀奇，京城里谁家还没有些存货，”韩云菲甩着帕子，不屑道：“前儿我在祖母那见到一只老参，嚯，得那么长……”
韩云菲伸开胳膊比划着，浑不知雨燕雨秋都在捂嘴偷笑。
落雁站在韩云菲身后，尴尬无比。
雨秋扬声道：“姑娘，奴婢给姑娘做的鞋就快好了，就把这珍珠给奴婢几颗，缝在鞋面上装饰那花样子吧。”
韩云瑶道：“你自去拿就是。”
雨秋真的去拿了，把珍珠攥在手里自语般道：“这珠子不像铺子里那些常见的，竟是在暗处也闪着光呢。”
闻言，韩云菲神情微动，眼睛看了过去。
韩云瑶笑了笑，轻声道：“当然，这些不是普通的珍珠，而是只有金唇贝才能产出的珠子，产量稀少得很，这一颗的价值，就堪比普通的一串珠链。”
雨秋手上一紧，惊呼：“真的？”
雨秋的本意是想着叫韩云菲看看，她们姑娘好东西多得是，即便是珍珠，也只是镶在衣服鞋子上的装饰罢了，此刻听韩云瑶一说，不由诧异万分。
姑娘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好的珠子，居然肯随便给她缝在鞋面上。
那边韩云菲已然变了脸色。
她双眼盯着放珍珠的盒子，恨不能瞪出个窟窿来。
韩云瑶淡淡一笑：“想来祖母那里有更好的，妹妹也不在意这些，雨秋，收起来吧。”
韩云菲猛地站了起来，竟是连句话都不说，扭头就走了。
落雁急急忙忙地朝着韩云瑶福了福，追了出去。
雨燕与雨秋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笑意。
雨秋干脆拍手道：“真是解气！这二姑娘竟然跑来跟咱们显摆，叫她自己生气去！”
看着雨燕雨秋的模样，韩云瑶禁不住莞尔。
但笑过了，韩云瑶暗暗审视起自己，她重回到少女时，人也变得浅薄了么？居然跟韩云菲认真计较起这么一点子小事来。
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这些事，真的是无关痛痒。
想着，韩云瑶叫雨秋把珠子都收起来。
雨秋讶异：“姑娘不用？”
“不用，”韩云瑶摇头：“把锏亲王送来的东西全部收好，什么都不用。”
雨秋还要再说，被雨燕瞪了一眼，只得去了。
雨燕小心道：“姑娘这是何必？不过是些东西罢了，想来在锏亲王眼里，什么都不如姑娘高兴要紧，只怕是姑娘不肯用，锏亲王反倒要计较。”
韩云瑶听得一怔。
雨燕是这么想的么？
不由得，韩云瑶陷入沉思。
封子珞待她，究竟有几分真心？
然而，就是这难以断定的似有若无的真心，居然让她生出了被人护着的底气。
正是仗着这份底气，她做出骄傲的模样来讥讽韩云菲。
或许，不是她浅薄，而是下意识里，她一直在渴望着别人的保护宠溺。
这是她前世从未拥有过的奢求。
既是奢求，还是到此为止的好。
无端在这一世闯进她生命中的封子珞，大概也只是个过客，过客去后，她便只剩荒凉一片。
想着，韩云瑶苦苦一笑。
默然半晌，韩云瑶道：“这段时日韩云菲那里可还有动静？”
雨燕道：“这几日倒是平静，落雁没有出府，想来是上一次她拿的药够用一阵子的。”
“嗯，”韩云瑶点头：“两套红宝石头面呢，也该够她用上个把月的。”
韩云菲的一张脸，可全都是靠银子撑着呢。
当初韩云瑶要张妈妈给韩云菲的脸下毒，想叫她短时间内毁了容貌，张妈妈却背着韩云瑶给韩云菲下了剧毒，叫韩云菲一生都顶着一张残破的脸。
谁想到，楚氏找到那明信师太，居然叫韩云菲恢复如初。
但明信只是用了以毒攻毒的办法，韩云菲虽然心知，却也不得不用明信的药来维持容貌。
明信绝非善类，她贪图银两，这一年来从韩云菲手里搜刮了不少。
韩云瑶早就叫人注意着韩云菲的动静，这一段时间，落雁屡屡出门去当铺，显见得是韩云菲要山穷水尽了。
而上一次，落雁当掉的两套红宝石头面，是韩老夫人不久前才给韩云菲的。
听了韩云瑶的话，雨燕道：“姑娘，要不要想个法子叫老夫人知道这事？她前脚给了东西，后脚就被卖掉，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雨燕说完，好一会听不见韩云瑶回答，她抬头一看，见韩云瑶在恍神。
“姑娘？”雨燕疑惑着唤道。
雨燕手里拿着剪刀，无意识地剪着，已经剪碎了一张画好的花样子。
“姑娘是怎么了？”雨燕更加疑惑。
“啊？”韩云瑶回神，问道：“你说什么？”
雨燕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奴婢瞧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云瑶笑了笑，撂下针线筐子走至一边：“我哪有什么心事？”
雨燕忽地灵光一现，问道：“姑娘是惦记王爷吧？”
韩云瑶站定，凝了凝神否认道：“莫胡说，我好好的惦记他作甚！”
雨燕打趣道：“王爷叫人送来这么多东西，却没有给姑娘捎句话，姑娘是在恼这个吧？说来奴婢也觉得奇怪呢，王爷为什么不捎封信来……”
韩云瑶喝道：“雨燕！”
雨燕吐舌不再说，转了身去往香炉里扔了一块香片子。
雨燕是说者无心，却正好戳破了韩云瑶的心事。
上一次在王府，封子珞与她不告而别，到今日音讯全无，如今送来东西有什么用？
韩云瑶一面暗恼封子珞，一面也恼恨自己。
她是怎么了，竟然盼望封子珞的一封信么？
很快，除夕日来到，韩家人团团围坐，连兮娘都抱着娃娃到了。
韩老夫人一改往日的阴鹜，脸上难得的现出了笑意，看着倒颇有几分慈爱长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