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雨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一声,几乎胸腔爆裂。
路人渐渐围住雨燕,有热心的提醒道:“小姑娘,你脚下有东西呢。”
雨燕茫茫然拾起来一看,却是一张裹着小石头的纸。
纸上写着:城外白台庙,珞子都一人来见。
雨燕呆了一瞬,猛地转头就跑。
雨燕去的方向,是府衙的所在。
上一次去封子珞的宅邸,雨燕一直是懵懵的,并未记住路,所以,这时候雨燕不知道去哪里找封子珞,她只是记起来,封子珞是奉旨而来的钦差,那么,府衙的人一定知道封子珞在哪。
不管不顾地,雨燕拼了命地跑。
她跑得快一点,姑娘就可以早一点安全。
可是,有人不识时务地拦住了路。
雨燕几乎抓狂,一看那人,便一颗心落了落。
拦住雨燕的是阿泽。
“子都公子呢?”雨燕抓住阿泽,四下看着:“他在哪?”
阿泽一闪身,封子珞的身影显现出来。
封子珞是刚从府衙里走出来,恰好迎头遇见了雨燕。
雨燕如此模样,一定是韩云瑶出了事,所以,阿泽拦住了雨燕。
封子珞道:“你家姑娘呢?”
雨燕语速极快地说道:“姑娘被人抓上了马车,求子都公子去救她。”
话未落,雨燕伸手,把那张纸递给封子珞。
不知道为什么,雨燕虽然不明状况,但就是觉得,封子珞不会不管她家姑娘的。
雨燕太过心急,没有注意到阿泽的异样。
若是旁人递东西,一定会被阿泽拦下,检查过之后再交给封子珞。
而这一次,阿泽还未动,封子珞已然越过他接过了那张纸。
低头抬头间,封子珞周遭,风云变色。
戾气猛地迸出,眨眼间,恍如仙的封子珞,变成了让人不敢直视的煞神。
偏偏,封子珞的唇扬起。
但那个弧度绝不是笑意,而是肃杀。
雨燕有些骇然,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阿泽亦是神色凝重,开口道:“公子?”
薄唇启开,封子珞道:“你留下。”
声音未落,封子珞足下一点,却是使了轻功而去。
雨燕目瞪口呆。
却说宣城城外的白台庙,早年间香火也还旺盛,后来,庙里的住持闹出了人命官司,从庙后的菜园里挖出了白骨,白台庙便渐渐破败了。
近些年,便是无家可归的乞丐也不肯去了。
有人言之凿凿,那作恶多端的住持死了也是个恶鬼,魂魄在庙里徘徊不去,一来二去的,除了飞鸟兽儿,白台庙几乎没了人迹。
但今日,白台庙热闹了起来。
先是来了一些个褐衣人,再然后,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正是被掳来的韩云瑶。
进了马车之后,韩云瑶被一个手刀劈到后颈,晕了过去。
醒来时,韩云瑶眨了眨眼,立即想起了昏迷前的遭遇。
试了试手脚,发觉自己双手被缚,口舌被堵,整个人动弹不得,韩云瑶只得小心谨慎地观察周围,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座破庙里。
暗淡的光线中,高处的佛像辨不清模样,但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让她猛然一惊。
她看见了褐衣人。
脑子里浮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韩云昌绑了她,但那褐衣人几句话说过,韩云瑶困惑不已。
好像并不是韩云昌做的事。
“为了这么个小东西,珞子都会来?”沙哑的好似公鸭般的嗓音响起,韩云瑶头皮一麻。
她认得这个声音。
当初往宣城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伙褐衣人,那领头的正是此人,那些褐衣人叫他王头。
那时候他受了伤,被韩云昌的人带走。
另一个道:“主子发了话,错不了,左右咱们把该抓的抓来了,珞子都来不来的与咱们没啥关系,主子怪不到咱们头上。”
王头是见过韩云瑶的,但此时韩云瑶脸上蹭了几道脏污,又是男子打扮,他更是未曾细看,便没有认出韩云瑶来。
有人又道:“这小子倒是老实,莫不是吓傻了吧?”
自醒来后,韩云瑶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这才引来了这句话。
韩云瑶“呜呜”着动了动,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往角落深处挪了挪。
几个黑衣人大笑出声。
这小子真的是吓坏了。
把自己藏到阴影里不动,韩云瑶心中却纷乱不已。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竟然又陷入了绝境中,是倒霉?还是天要亡她?
这些褐衣人不是韩云昌的手下么,怎么听话音,他们的主子却另有其人?绑了她来,是为了引来封子珞?
尽管两世为人,加起来两辈子韩云瑶也不过才活了三十几岁,这样的时刻说不慌乱是假的。
眼下这情形,只好躲得一刻是一刻,万一被这些褐衣人发现自己是女儿身,怕是麻烦就大了。
到了逼不得已时,她双手被缚,连自尽都不能够。
若真的落得那么悲催的境地,她宁愿上一世死得透透的,什么重生,不过是又受了一遭折磨罢了。
上一次在茶楼,韩云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最后却得救,这一次,韩云瑶简直不知道,她是该再次绝望,还是怀着希望等待?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是因为封子珞被抓。
封子珞这家伙,前生与她毫无瓜葛,此生她也不想纠缠,奈何一次又一次,她身不由己。
心绪正起落着,又一人自外头走进了破庙里。
“小公子。”褐衣人纷纷起身行礼。
那人微微点头,并不开口,目光在破庙里搜寻了一圈,落到了韩云瑶身上。
特意调整过角度,韩云瑶身体藏在阴影处,一双眼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楚整个屋子。
那人一进来,她的一颗心就跳到了喉咙口,头皮几乎炸开。
居然是韩云昌。
依韩云昌的狠辣和对她的仇视,今日怕会是她的死期。
而且,韩云昌会让她死的很惨。
若不是口不能言,韩云瑶直想问一问苍天,合该她两世都是无辜惨死的么?
她不甘心!
满腔的愤懑中,韩云瑶眼睁睁看着,韩云昌一步步走近,在她面前站定。
“姐姐,”韩云昌道:“你知道的,我多想亲手杀了你。”
一声“姐姐”,让韩云瑶痛彻心扉。
前后两辈子,第一次,她死于夫君之手,第二次,她将死于血肉至亲之手。
她和其冤!和其怨!
韩云昌也是个挺拔英武的少年,这时候他静静立着,视线居高临下地落在韩云瑶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