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吉对她摇头,人死,不能复生。
她只能让那些执念未散的人,以另外一种形式和她念念不忘的人在这人世间见最后一面。
陈停心结难解,如果不加以干预,恐怕会郁郁而终。
那一口气堵在了他的心口上,他放不下就会把自己的心血熬干把命熬没。
……
陈停抱着贺兰徽月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陷入片刻的昏沉梦境。
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觉得自己身上仅剩的温度和心气都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黑暗的梦境中,地面大雾弥漫,头顶明月高悬。
他茫然的站在大雾中,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雾气尽头,他看到站在月色下的贺兰徽月,她穿着他离开时她穿的那身衣服。
那身白色的睡衣,领口和袖口有白色蕾丝花纹那件。
她提着一盏玻璃灯,目光看向了他的方向,他一瞬间心脏酸涩难忍。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一只手抱住了他的后腰。
“陈停,你是不是很累了?”
他哽咽的紧紧抱着她,俯身侧脸不断摩擦她的肩膀,“不,我不累,我一点都不累。”
哽咽了好一会儿,他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他说,“对不起。”
他来晚了,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他应该再早一点,在前两天的前两天就早早的来到她身边。
否则她就不用忍受那么多的痛苦和黑暗,他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守卫者。
她伸手抚摸到他的脸,手指触碰到一片湿润的痕迹。
贺兰徽月顿住片刻,她抬头给了他一个吻,落在他的唇角,落在那颗滑落的泪痕上。
“陈停,我很想你。”
她说,“在和你分别的所有时间里,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她是个很传统很矜持的人,或许和她从小接受到的贵族教育有关。
那些富有特别含义的词汇她很少说出口,比如“爱”和“喜欢”。
对于那些东西,她总是羞于启齿,但是她的喜欢,他一直知道。
她虽然没有说过什么暧昧的话,但是她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总是闪闪发光。
她会偷偷看他,然后羞涩的低头轻笑,会问他什么回来,会和他一起做很多她喜欢的事情。
她年少的时候,读到喜欢的故事书都会忍不住的跟他仔细分享。
他呼吸颤抖的哽咽着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黑豹从他身后浮现,它身上还斑驳着血迹,伤痕累累的蹲坐在她面前。
它抬头把猫脸凑在她的腰侧,它和它的主人,也很想念她了。
他们在很努力的奔赴到她身边。
不远处有钟鸣的震荡声。
他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他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他还没说完话。
“不能走……你……你不能走……”
贺兰徽月伸手覆盖住他的眼眸,等他再睁开眼,眼前只有一只银蝶飞向月色深处。
世界彻底黑暗。
他隐约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梦这么真实,让他想永远沉睡在这个梦境里。
在意识朦胧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人饱含情意的碰了碰他的脸。
一滴混合着血迹的泪从他眼角滑落,他拼了命去追逐的人,最终也没有追到。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整个白塔死寂的像是没有一个活人。
他失神一会儿之后,突然抱着怀里的贺兰徽月崩溃哽咽。
他的脸紧紧埋在她早已冷却的肩膀里,久久不愿意抬起头。
……
阿里多德重伤昏迷,他的小橘猫始终蹲在他的胸口不离不弃。
在他昏迷不醒的时间里,它甚至不吃不喝,一直就那么守在他身边。
在两天后的傍晚,他才终于醒了过来,刚睁开眼,他就听见一阵喵喵叫,然后他看见那只小橘子用毛屁股对着他。
他的猫好像是生气了。
谢归棠来医疗处给他复查的时候,阿里多德那么大个哨兵,憋屈的坐在床头上,他嘴巴笨笨的在哄他的猫。
“乔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爸爸没有要丢下你。”
“乔乔,你看看爸爸。”
小橘子耀武扬武的站在他面前的被子上,还是一个很高难度的两脚站立姿势。
像个小孩儿一样站起来喵喵叫。
看到谢归棠进来,阿里多德摸摸自己的脑袋,有点无声的尴尬。
哨兵的恢复能力都很不错,更何况阿里多德还很年轻,他尚且在发育巅峰期中。
距离进入衰老期他还有很久。
只要能挺过来最险恶的那段时间,他就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
征战到南14区,三区联军重伤哨兵除了阿里多德还有很多。
谢归棠把医生调配给阿里多德的药品放在他旁边的桌面上。
“这个是林医生让我拿给你的,用法用量他都写在单子上了。”
“阿里多德,多爱惜自己一点吧。”
说完她到旁边给其他哨兵做战后抚慰,阿里多德手指轻轻点点小橘子的毛脑袋。
“嗯,我会的。”
谢归棠配合医疗处调配了一批新的向导素,这次使用的不是血液制取了。
不过制取的向导素数量依然是够用的,工具人阿吉利亚和她一起从医疗处出来。
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
南区很多地方都灯光璀璨的。
各处的9z公司广告她已经让他们全面撤下来了。
谢归棠和阿吉利亚并肩站在高塔的走廊上,她问起陈停那边的情况。
“他还好吗?”
提到陈停,阿吉利亚这种明媚小狗都不免沉默一会儿,“他已经在安排贺兰向导的下葬事宜。”
“只是他好像出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情况。”
谢归棠这两天在忙着安抚战后伤员,还要重新安排人手暂时接管南14区的运转。
白塔是攻占了,但是在南区盘根错节的大贵族们都不是好相处的。
“他怎么了?”
谢归棠有两天没收到过陈停那边的消息了。
白吉也忙的很,这么大一个中枢政权,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阿吉利亚神色复杂的说,“他失声了,医生说他是心理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