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娘皮性格太泼辣，现在不治治，以后还不知道要挨多少耳光。
车速上了八十一百，一百二，车身明显开始飘了起来，凌冽的寒风吹的王秋伟眼睛都睁不开，王秋伟不由微微躬下身子，吕素蓉紧挨着王秋伟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从揪着王秋伟的衣服到紧紧的抱着他。
摩托车在夜色中沿着渭河的河堤一路向东。心里的火焰逐渐被寒风慢慢浇灭，手慢慢被冻得僵住，再也拧不动油门，
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停在渭河大桥下的石头边上。
王秋伟回过身，看着吕素蓉冻的通红的脸蛋，说：“你现在信了吗？”
“你疯了么？脑子有病么？骑这么快！不怕死么！”
王秋伟的语气很淡：“我不怕死，就怕你不相信我！”
吕素蓉突然奔溃了，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王秋伟一下子慌神了，他是第一次面对心爱的女孩哭泣，完完全全没有应对办法，慌忙间抽了自己两巴掌，道歉：“对不起，我该死，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赌气骑这么快，你别哭了好不好？”
吕素蓉没有理他，依然抽抽噎噎的轻轻哭泣。
王秋伟又打了自己两巴掌：“对不起，我
右手突然被吕素蓉拉住：“别打了，我是跟自己生气，不怪你……”她清美的面容上几滴泪痕，看的王秋伟一阵心疼，伸手想去帮她擦，又怕真不该惹你生气的，真的，我…………我不该抱你的……你先别哭……你一哭我有点慌……”
“我的错，我该把你的事记在心上的……实在是我……”他跪下来，在吕素蓉面前深深低下头：“我不该轻薄你的……真的……你打我吧……我真没有和那女人发生什么，完完全全是魏志武……”他又伸手要抽自己。
再惹她生气，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吕素蓉站了起来，要去坐在河滩上一块大石头上。
王秋伟忙脱下外套，铺在石头上。
吕素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王秋伟见她停止了啜泣，轻轻说：“你不要噎着，等会咱们一起去你爸爸家里，把钱还给人家，你既然不认他，那咱们就没必要用他的钱……”
吕素蓉摇摇头：“我今晚叫你出来，并不是去还钱的……”
“那……？”王秋伟有点纳闷。
“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走走，因为明天……”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话声轻轻和他说。
“明天怎么呢？”
“我得回去了，本来……”
“回去哪里？”王秋伟有点心慌，隐隐约约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得回兰州呢，我妈又给我打电话呢，让我回去……”
王秋伟轻轻舒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那就回去么……等开学了你再来，我还等着咱们一起上高中呢。”
吕素蓉又凄苦的摇摇头：“回不来呢，我继父已经将我转学手续都办好了，以后……怕是……见不到面了。”
这句话如一句重锤砸在他胸口，他瞬间感觉吸不上气，腾的坐在了地上。
吕素蓉看着他，想去扶他，面容也有点凄苦：“你别这样……我……我也很难受。”
王秋伟缓缓站起身，只觉的身上轻飘飘完全没有一点力气：“昨天……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你继父一家人么……为什么……还要回去？”
吕素蓉笑的很凄凉：“你还小，不懂生活是什么样子，我……这次来，就是来跟你告别的……认识你的这半年真的很美好，虽然……我经常对你凶巴巴的……可我心里……”
王秋伟默默的点头，“我明白，就可惜我没早点认识你，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吕素蓉低低说：“是啊，我来这里两年，一下子要走了，突然间心里很不舍，你别送我了，有人送我！”
王秋伟突然心里感到一阵的刺痛，他忍不住问：“是不是那个我们第一次认识时，那个留长发骑摩托的染发的青年？”
吕素蓉低了头，好像是默认呢。
王秋伟心里突然一阵一阵锥心的痛楚，她来这里是跟他告别呢，还是跟他告别？到底两人在她心目中，谁重要些，他突然就想起昨天下午，她那个熟练的湿吻，这是那个青年教会她的么？
“走吧！”王秋伟已知道无话可说，在说下去，自己的嫉妒会让自己失去理智，将愤怒的男人最狰狞的一面表现在女孩面前。
他在前面推着车，她在后面跟着。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话说，那个男人隐隐横亘在两人中间。
再跟她解释，还有什么必要，他想象中美好的爱情像个笑话一样嘲笑了自己。
这样沉默了很久，吕素蓉终于忍不住说：“你不要这样……”
王秋伟苦笑：“我咋样呢？”
“你这样子……我很不习惯……”
“是啊，这半年我挨的耳光半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多！我到底是为了个什么？”王秋伟凄凉而讥讽的笑。
“他是我的初恋！”吕素蓉低声说。
王秋伟霍然回身，盯着吕素蓉，盯了许久才发问：“我到底算是你的备胎，还是你无聊时的消遣？”
吕素蓉面容有点苦涩：“都……都不是……要不然我也不会下火车就来找你呢，还和你睡在一个炕上……”
“睡在一个炕上……一个炕上……”王秋伟突然仰天大笑，直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所以你明知道我没去嫖娼，还故意生气，就是为了安慰你心里的愧疚感吧！”
吕素蓉沉默了一下，说了句：“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心里……心里……”
“我明白了！”王秋伟有点癫狂的样子，转身跨上了摩托，他不敢转过脸，怕她看到自己脸上脆弱的泪水，也怕自己脆弱的男人尊严一下子坍塌。
离合猛然一松，车子就冲了出去。
吕素蓉在后面大叫：“你的钱……我二姐会还你的……”
王秋伟停了一下，听明白她的声音，心里由不住一阵的凄苦：这女人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钱的事，生怕她欠他的人情。
他轰大了油门，从渭河的滨江道上窜了出去。
新世纪的第一个新年到来时，王秋伟坐在天门山顶上。吹了一夜的寒风。
他从夏天在护城河边上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一直回忆到昨天下午她嘴角捉弄他的微笑。
眼泪在脸上结成了冰溜子，他轻轻的揭下来，扔进了七把刀下面的万丈深渊。刺骨的冷风将他的身体吹的凉透，也将他火热的心脏冻结在第一个新年到来时的早晨。
他没有去火车站送她，尽管他知道那班去省城的火车准确的时间点。
他只觉的自己很冷，从所未有的寒冷，黄土高原十五年的冬天从没有今晚这么冷酷，将他对未来的幻想和爱情冰封在新年到来时的时间中。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时，志武和大奋终于找到了已经冻得半僵的王秋伟。
他的身体如婴儿搬蜷缩着，眼神却很明亮的看着第一缕曙光刺破严寒中的晨雾。
人生中第一次爱情就在他的十五岁，悄然而来，又悄然而逝。
在两千零一年的清晨，王秋伟终于成熟，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