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家是南关村内有名的大屁股肥张老师,张老师和死去的张寡妇丈夫是亲兄弟。他有着读书人开阔的眼界和明晰的思维,一听魏新民介绍之下,张口就同意出资一千,不过他家里没什么人,他老婆也在县百货大楼上班。家里比较宽裕。
这是第一家好说话的,走访了一百多户之后,魏新民终于发现,凡是受教育程度低的,大多都比较抵触,家里比较富裕人,还有媳妇婆子女孩多的,大多都比价支持,不过支持的力度有限,多数家庭只能掏一两百出来。
这对于十多万的启动资金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下午四点时,陈敏仁将他们都叫了回来,统计战果,总共所得是一万三千元,而且很多还是口头答应,并没有拿现金出来。
魏新民轻轻叹息了声:“村民们就是不太信任我们,认为这是个骗钱的玩意,根本赚不了钱。我看再这样下去,也筹集不了多少,跟预期的相差太远。”
众人纷纷摇头,都同意魏新民的说法。
魏新民站出来,说了句:“在路上我有一点想法,想出来大家参谋参谋。”
陈敏仁看了一眼众人,说:“你说吧!”
魏新民也扫了一圈众人,“我建议是大家先起个带头作用,让乡亲们认为咱们这个项目是有钱赚的,只要大家行动起来,一人先弄个千儿万儿出来,村民们跟风,自然就容易多了。”
会场上都相顾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愿意掏这笔冤枉钱,在心里深处,这些人没一个人认为这个麻鞋厂会赚钱,国家那么大的项目,他们连县城都没出过,还跟外国人做生意,那不是出洋相么?
魏新民见大家死气沉沉的,谁也不说话,站了出来,说,“我虽然不再是领导班子成员,但这事是创造就业,增加收入的唯一渠道,我和村长是项目的推动人,就优先表个态度,我家里存钱不多,只有六千多,我愿意都拿出来,做个表率!”
“大家欢迎!”陈敏仁率先鼓起了掌。
会场里稀稀拉拉的几声掌声,王先觉见陈敏仁看着他,站起来,为难的说:“前不久我老婆生病,把家里存款弄光了,我最多只能掏两百多出来,再一分也不能多了。”
班子成员都纷纷表态,可最多的一个也不过五百多块。
陈敏仁叹息着摇了摇头说:“先散了吧,这事咱们从长计议。”
魏新民要走的时候,陈村长叫住了他:“新民,你先等等!”
他们如过去的无数次一样沉默的在石头桌子旁,无声的抽着烟。
事情的艰难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很多。除了他们两个人,几乎都没人愿意跟进这项目的建设。
魏新民沉思了下,终于说:“这事只能找农业合作社,靠村民自觉基本不可能把厂子办出来。”
“贷多少?”陈敏仁小心的问。
“十万!”魏新民坚定的说。
“以谁的名义?村委还是各人?”
“你跟我!”魏新民似乎很有信心。
陈敏仁又点起了根烟,他其实很清楚,以集体的名义根本贷不出来钱,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村委就是一个松散的组织,既没有钱,也没有权。
陈敏仁思虑了很久,说:“以我的名义贷吧,主义是我出的,事情也是我找来的。”
魏新民怀着尊重看着他,这个村长和老书记一样,身上有着党员的光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雷锋精神。
他也补了句:“把我那六千算上吧,补一点是一点。”
“好!”陈敏仁答应的很干脆。
贷款下来的很快,以陈村长的活动能力,和久已竖立在乡镇干部的威信,上面的人都很放心他。
加上村里先进分子和有远见卓识的人的资助。
启动买设备,厂子的工棚费用钱很快就凑齐。
魏新民和陈敏仁亲自去了西安,和张平交涉,雇了一辆大货车将一整条流水线的设备运回了冀城。
魏新民跑了四湾八乡很多村庄,包吃包住,将旧有的捺鞋面的手艺人集中起来,给新媳妇女子教学。
张平专门派了一个接洽人员,那人员名字姓谢,叫谢小龙,既是总经理,也是质量监督员。
一连做出了三批鞋子,都是质量不合格被谢小龙打回去重做。
当第五批鞋子终于通过验收时,魏新民终于从外面找来了两个懂外语的大学生。当大学生和谢小龙操着乡民门听不懂的叽叽咕咕的话语,带着俩个长满大胡子的外国人来厂子参观时。
兴奋的村民都扔下手里的锄头,放下手底的活接,来麻鞋厂看新奇。
从没见过外国人的农民都对着两个外国人品头论足,指指点点。直到现在,终于没有人怀疑这个项目可以赚钱。
当端午节来临的时候,麻鞋厂的财务已经收到了第一笔款项。
每个人都在称赞村长的高知远见。为了将业务范围扩大,在陈敏仁和张平的建议下,厂子里买了一辆标准的公用车,桑坦纳两千。
村民们艳羡的红着眼,看着陈敏仁叼着烟,在南关村内外,冀城南北,拉着媳妇儿子到处逛。
魏新民则躲到了人后,对于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他历来讨厌且厌憎。厂子里的日益红火,逼迫着他去更多的地方,寻找更多的工人。
谢小龙虽然挂号是总经理,可天天做实事的执行经理,却是魏新民。大到财务的账单,交税的证明,小到人事的安排,生产计划的制定,都是由这个南关内的强人来操办。
在南关村宏观的致富开厂正做的红红火火时,不被人注意的王秋伟则陷入了感情的小小烦恼。
事情的原委还得回溯到那个除夕的晚上。
在零一年年三十的那个冬天,王秋伟,安大奋,和魏志武,三个少年骑着摩托车停在县城唯一的红灯区,那个叫车场所的地方。
这里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多,大大小小的班车火车都得从这里过,自然而然,这里的皮肉生意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但在已经要过年的年三十,这里清冷的像郊区的坟区一样寂静无人,大多数做生意的都回家抱老婆孩子,出外奔波一整年的民工都回家团聚了,自然操着皮肉生意的女人也烟消云散。
一明白大奋来这地的缘由,王秋伟不由有点感慨:这世界变化的有点出乎他想象的快,谁能想到还未十八的少年,出外半年就能学会这些社会道德所不耻的行径。